长陵公主是个办事干练的人,也或许是为了让自己忙碌一些少想一点事情,第二天就拿着一份名单往摄政王府去了。被总管带着走过摄政王府花园时,正好看到穆王怒气匆匆地从里面出来。叔侄俩关系素来冷淡,穆王看到长陵公主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是贤语啊,怎么有空来这里?”长陵公主微微一笑,“穆王叔不也很空么?”穆王轻哼了一声,显然是觉得长陵公主不尊重他这个长辈。长陵公主却仿佛没听见一般,道:“我有事找知非商量,穆王叔,少陪了。”穆王打量着长陵公主道:“贤语若是得空,不妨到王叔府上坐坐。”长陵公主笑笑不语,并不答话。她虽然跟知非情同亲姐弟,但是对穆王府那一家子却没什么感情。盖因早些年穆王私底下总爱阴阳怪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父皇抢了他的皇位呢。这也就是他和父皇一母同胞,两人年幼丧母,父皇一路护着这个弟弟长大感情颇深。穆王虽然能力平平,年少时也曾竭力帮过兄长一些,这些年虽然阴阳怪气却没有真的做出什么逾越之事。否则倘若两人一开始就生在皇家,穆王这样的只怕坟头草都三尺高了。早些年,父皇流落在外出生入死,他在上雍安稳度日。父皇皇兄还有知非征战沙场,他在上雍享受荣华富贵。长陵公主实在不知道,他到底哪儿来得那么多不满意。告别了穆王,长陵公主走进谢衍的院子。谢衍并没有坐在书房里处理公务,而是独自一人负手站在庭外不知在想些什么。轻风拂过,将几许桂花吹落到他衣间发上,平添了几分寂寥。“穆王叔又来寻你麻烦了?”长陵公主问道。谢衍转身看向他,“不过是一些老生常谈,不必理会。”长陵公主挑眉道:“哦?是要你立谢承佑为世子,还是要你娶他的谁谁谁做王妃?”谢衍道:“那倒不是,他想为谢承佑聘阮廷的女儿为妻。”“阮相的嫡女,阮月离?”谢衍微微点头,长陵公主微微勾唇一笑,“巧了。”谢衍剑眉微扬。长陵公主从袖中取出一个卷轴,朝谢衍晃了晃道:“奉母后之命,给你送未来王妃的人选,这上面就有阮月离。”谢衍蹙眉,“异想天开。”长陵公主笑道:“到也未必,阮廷是个老狐狸,将女儿嫁给你做王妃,他肯定还是愿意的。”不想让摄政王府的姻亲过于强大的是那些坚定支持皇帝,立志守护高祖和先帝打下来的江山的那些人。至于这个阮廷到底是哪一派的,只怕还不好说。相比之下,太皇太后就很看得开。不仅是相信谢衍的人品和对高祖先帝的感情,更是因为她看得明白。谢衍若真的想要那个位置,联不联姻也没有多大差别。至少十年之内,骋儿是担不起大盛江山的。这谢家的皇位本就是谢衍一手稳住的,与其让权臣当道,朝堂内外弄得乌烟瘴气,还不如让谢衍坐那个位置。至少他一定会保住骋儿的性命。谢衍道:“拿回去吧。”长陵公主道:“我劝你还是看看,你若是不看母后真的会乱点鸳鸯谱啊。到时候你再后悔可就晚了。”谢衍没理她,转身进书房去了。长陵公主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跟了进去。将手里的卷宗放在书案上,笑道:“我昨儿特意去了一趟骆家,你说早些年怎么就没注意到,骆家那小姑娘还挺可爱的。”谢衍眼神淡漠地看着她,似在说她无聊。长陵公主自在地坐了下来,“母后说,她也想见见骆家姑娘呢。我今早还专程让人给骆家大姑娘送了一份添妆过去。骆家那位夫人一向也是个聪明人,你觉得她猜不猜得到我是什么意思?”谢衍微微蹙眉,沉声道:“皇姐,不要做多余的事。”长陵公主撇撇嘴道:“你才别自作多情呢,我说是为了你吗?陵川侯家的子臻也还没有着落呢,陵川侯夫人早就跟我抱怨了。算起来,我也算是他的表姐,替他操心操心怎么呢?”“卫长亭?”长陵公主笑道:“可不是,子臻也二十四岁了,这些年跟着你在边关连婚事都耽误了。你自己不想成婚,还想耽误别人不成?”谢衍道:“他们不合适。”长陵公主笑颜如花,“哪儿不合适了?”谢衍不语。长陵公主笑得更加愉快了,见谢衍不说话也不催促,站起身来道:“弟弟,别说皇姐不疼你,自己好好看看。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漂亮可爱家世又好的姑娘,可从来都不愁嫁。下手晚了,后悔可就来不及了。”说罢也不理会谢衍想说什么,转身就往外面走去。“……”常年征战在外的摄政王殿下并不能理解太皇太后和长陵公主这两个与自己最为亲近的女人的想法。看了一眼被长陵公主压在卷宗上的卷轴,谢衍本想伸手丢开,手碰到卷轴的时候却微顿了一下。轻轻用力,轻薄的卷轴便缓缓展开在桌面上。长陵公主准备得极其充分,卷轴上是几名女子的小相和名字家世。能配得上摄政王的人选本就不多,长陵公主准备匆忙,这上面也不过才廖廖四人。其中排在第一位的正是骆氏君摇。谢衍望着那张画得惟妙惟肖的小相,一时有些怔然出神。很快又摇摇头轻笑了一声,将卷轴重新卷起来放到一边,继续埋头翻看跟前的公文折子。“王爷,高虞使者递了帖子求见。”王府长史朱思明进来,恭声禀告。谢衍头也不抬,“何事?”朱思明道:“说是想请薛神医为贺若郡主治伤。”谢衍抬起头来,道:“薛神医并非楚王府麾下,也非镇国军之人,高虞人若想求医,尽可去寻薛神医。”朱思明道:“薛神医来去无踪,他们想来也是没办法才求到王爷这里。”谢衍道:“薛神医前日说要研究一奇症,离京查找线索去了,眼下不在上雍。他们若是想求医,可去并州寻他。”朱思明暗暗道:“就算薛神医真的回了并州,等高虞人赶到并州找到薛神医,贺若雅束那手只怕也回天乏术了。”不过王爷既然这么说了,朱思明自然也是这么回复高虞人。高虞人在结盟谈判的事情上咄咄逼人,已经让王爷很是不悦了。还不知收敛挑头找事,如今出事了倒是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还以为是盟友大盛得惯着他们么?朱思明当下躬身告退,“是,王爷。”高虞使馆里,听到属下进来回复的消息,贺若雅束瞬间就炸了。她腕间还包着白纱布,两天过去手腕上的伤依然还折磨得她寝食难安。更让她崩溃的是无论大盛的太医还是他们随行的大夫都说她这手好了以后也使不上力了。一想到自己的右手废了,贺若雅束就恨不得将整个上雍皇城都给掀了。“大盛人撒谎!他们就是不想让我好起来!”贺若雅束状若疯癫,哪里还有先前那个英姿飒爽的高虞郡主的模样。看她这副模样,坐在一边的贺若丘提有些嫌弃地皱起了眉头,“这怪谁?谁让你闲着没事去偷袭人家的?”偷袭这样不光彩的事情,这两天他都被人当面嘲讽两回了。那些大盛文官顾忌体面礼仪倒是不会当面说什么,但那些武将可就没那么讲究了。“二哥!”贺若雅束怒道:“你到底是哪边的?”贺若丘提道:“这跟我是哪边的有什么关系?你以为若是在高虞,你这样的事情就不被人唾弃了?”高虞人更加讨厌她这样背后偷袭的小人行径。“大哥!”贺若穆提沉声道:“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他一开口,原本争锋相对地两人立时都闭了嘴,只是互相用眼睛去瞪对方。贺若穆提沉声道:“你们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与大盛的谈判迟迟没有进展,回去之后怎么向父王交代?”贺若丘提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道:“大盛人根本毫无诚意,谈不拢我们有什么法子?”贺若穆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双方利益相关,谁不是如此?贺若雅束根本听不进两人的话,没有受伤的手乱挥着,“我不管这些!我要神医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