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的气氛一时间死一般寂静,骆谨言动作太快,站位也太巧妙,显然是提前计算好了的。贺若穆提方才那一脚让图犁一时半刻根本无法起身,骆谨言看似漫不经心地走了两步绕到了他的身侧。而离得最近的贺若穆提却被跟在骆谨言身边的骆君摇挡住了去路。从一开始骆谨言就没想带走图犁,他就是想要图犁的命!门外的高虞侍卫也注意到了里面的变故,纷纷围了上来。只是没有贺若穆提的命令,他们没有进来,手却都已经按到了刀柄上。骆家的侍卫手同样也扶上了刀柄,严阵以待。骆君摇站在骆谨言身边,手里握着幽月刺警惕地看着对面的贺若穆提兄弟俩。全场最淡定的人大约就是骆谨言了,他手里还提着那把刚刚砍过一个人的脑袋血淋淋的佩刀。神色自若连看都没有去看那倒在地上身首分离的倒霉鬼,转身将刀还给了侍卫。“骆大公子,你太过分了!”贺若穆提的脸色终于阴沉下来了,再也维持不住他之前一直尽力保持的和善。骆谨言冷笑一声,“不如我找人来杀大王子一次,只要你能活下来,你也可以来砍我的脑袋。”贺若穆提哑然,骆谨言找的人和贺若雅束那个蠢货找的人,能是一样的人么?再说了如今他们身在上雍,是骆谨言的地盘。他只要不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也不会跟他打这种赌。骆谨言神色淡漠,“摇摇躲过了刺杀,是她身手好,运气好。图犁没躲过这一刀,那就是他命该如此。”贺若穆提气得脸色铁青,他从前鲜少和骆谨言打交道,只隐约觉得这个骆家大公子不好对付。直到现在他才真正领略到,到底是怎么个不好对付。骆谨言虽然长了一副能讲道理的脸,但他实际上比骆云和骆谨行还要不讲道理。骆谨言目光扫过地上还昏迷不醒却没有人去理会的贺若雅束,道:“既然图犁承认是他自作主张,此事与贺若郡主无关,那此事到此为止。”说罢又看了明显想说什么的贺若丘提一眼,眼底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当然,两位若是有什么意见,可以去朝堂上告我,骆某随时奉陪。告辞。”“摇摇,我们走。”骆谨言对骆君摇道。骆君摇点点头,依然站在骆谨言身边,目光落在贺若穆提身上没有丝毫放松。骆谨言牵着骆君摇的手,转身扫了一眼门外的高虞侍卫,回头看着贺若穆提。良久,贺若穆提方才咬牙道:“放他们走!”门口的侍卫脸上明显带着几分不甘,但大王子的命令也不能违抗,只得无声地让开了门前的路。骆谨言拉着骆君摇带着侍卫从两行高虞侍卫中穿行而过,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大哥,就这么算了?”贺若丘提皱眉,脸色有些难看。这事虽然是他们理亏,但骆谨言当着他们的面砍了高虞将领,未免也太嚣张了一些。贺若穆提阴沉沉地道:“还能怎么办?所有人都把嘴闭紧,有人问起就说他突发急症,病死了。”如今这个天气虽然已经不如夏天炎热,但图犁的尸体也没法直接运回高虞,要么就地掩埋要么焚烧成灰带回去。想要完全不惊动大盛人是不可能的。“可是,骆家……”贺若穆提道:“骆谨言亲自找上门来就是想私了,骆家也担不起破坏两国结盟的名声。”他就是笃定了骆谨言不会将事情闹大才想力保图犁,谁知道骆谨言直接把人给砍了。而现在,却是骆谨言吃定了他不能将事情闹大,这个闷亏高虞只能自己吞了。贺若穆提眼神阴郁地看着地上的贺若雅束,这件事本就是因她而起,既然如此回了高虞之后所有的罪责就她自己承担吧。高虞和大盛联手打击蕲族,这关系到高虞数代人拼杀奋斗的大业,短时间内无论是谁都要为此让路!骆谨言和骆君摇回到家中就被人请去了骆云的书房。骆云看到他们兄妹俩进来,朝两人点了点头,“事情处理妥当了?”骆谨言点头,“父亲放心。”骆云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对长子的办事能力他一向都是放心的。于是含笑看向骆君摇,“摇摇怎么也跟着去了?没吓着吧?”骆君摇笑道:“没有,爹爹,大哥好厉害!”骆云忍不住放声大笑,“摇摇也很厉害,爹都听说了,那些杀手在摇摇手里可是一点便宜都没占到。”骆君摇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她爹看女儿滤镜太重了,再怎么夸下去,她说不定都要飘上天了。骆云摸摸女儿的脑袋,温声道:“爹没有亲自去找贺若穆提算账,摇摇有没有不高兴?”骆君摇连忙道:“怎么会?这本就是我和贺若雅束的矛盾,爹爹若是也去了,岂不是让高虞人说爹爹以大欺小。再说了…大盛刚刚和高虞人结盟,现在闹大了对咱们家影响也不好。”国事家事,在所有人的认知中,个人的事情再大也得为国家的事情让步。若是骆家真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在那些老夫子眼中有理也要变成没理了。骆云笑道:“摇摇可比你二哥聪明多了。”骆君摇四下看看,“二哥呢?还没回来?”骆云道:“你二哥一听到消息就要冲去高虞使馆砍了高虞那丫头,被我关祠堂里了。”“爹爹……”骆君摇抱着骆云的胳膊摇摇,“二哥只是关心我,他不会冲动行事的,你别关他呀。”骆云笑道:“那你去放他出来吧,想要报仇可以,但是有些事情只能私下做,明白么?”骆云虽然长得粗犷一些,但一个单纯的武夫是不可能坐到他这个位置的。骆君摇笑眼弯弯,“明白!爹爹我去看二哥。”“去吧。”骆云笑着道。看着骆君摇出去,骆云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淡去。侧首看向骆谨言问道:“图犁死了?”骆谨言道:“脑袋都掉了,如果还不死那算他命不该绝。”骆云点头,“很好,高虞人仗着如今和我们结盟暗地里不怎么规矩,不给他们一个教训,他们还以为大盛合该处处让着他们。有了这次的教训,高虞王想必能想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了。”骆谨言微微蹙眉道:“图犁是高虞固齐王的人,贺若穆提是个聪明人,但那些人未必跟他一条心,说不定会闹到朝堂上去。”那些人闹找他们麻烦是次要的,主要还是想给贺若穆提添堵。这世上只要有人就免不了勾心斗角,高虞也同样不是铁板一块。图犁是贺若雅束的父亲固齐王的人,而如今高虞当权的是贺若穆提的父王善代王,在大盛人看来高虞并非大国,最高统治者也只是王而非皇帝,因此只称呼善代王为高虞王。贺若穆提这次回去,有了促成两国结盟的功劳,王太子之位就差不多有七八成把握了。但这却未必是旁人愿意看到的,就算不能阻止两国结盟之势,给他添点堵也是好的。骆云浑不在意,“不必理会,谢衍不会理他们的。”他们若是不闹,就这么安安生生地走了也还罢了。若是还想闹事,谢衍可也不是什么和善人。高虞人果然不肯安生,虽然贺若穆提办事速度极快当天骆谨言走了没多久就将人给烧了,但同来的高虞使者中还是有几个人闹了起来,一口咬定是骆谨言杀了图犁。不然图犁身强体壮,为什么骆谨言一走就死了?他们集体向贺若穆提施压,言语中甚至暗指贺若穆提私下和大盛人做了什么交易被图犁撞破,就与骆家合谋杀了图犁。更有嚣张的,就差直接明示认为是贺若穆提想杀图犁,骆谨言只是因为跟他有交易所以帮他出手了。他们甚至想找贺若雅束和贺若丘提来作证。但贺若丘提一口咬定图犁就是突然得急病死了的,无论怎么说都不肯改口。贺若雅束那天昏迷第二天醒来之后,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的,就有些浑浑噩噩,连话都说不清楚更别说作证了。两个王子都说人是病死的,又没有别的证据那些人也只能胡搅蛮缠。最后事情还是闹到了谢衍跟前,谢衍也没跟他们客气,直接让人扣了贺若雅束并向高虞两位王子表示要重新彻查刺杀案。因为当时他也在场,他们怀疑这刺杀并不是针对骆家而是针对摄政王本人的。摄政王府不是怀疑骆谨言杀了图犁,而是怀疑高虞人为了推图犁顶罪,杀人灭口。“……”贺若穆提兄弟俩。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