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的气氛有些凝重,从宁王进来之后雪崖便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波动。他显然并不在意骆君摇方才那近乎挑拨离间的话,他确实不需要在乎,反正到了这个地步宁王怎么样也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情了。“启禀王爷,苏太傅和各位大人求见。”门外侍卫进来禀告。谢衍点了下头道:“请诸位大人进来吧。”侍卫抱拳行礼转身出去了,片刻后以苏太傅为首的几个朝中重臣走了进来。他们是自己走着进来的,但在他们身后以阮廷为首的另外几位,却是被人押进来的。所幸太皇太后宫中正殿宽敞,一下子涌入这么多人也丝毫不显得拥挤。“太傅。”谢衍和骆君摇起身向苏太傅见礼。苏老太傅摇摇头道:“王爷王妃多礼了。”谢衍道:“今晚惊动了太傅,是谢衍思虑不周,还望太傅见谅。”苏老太傅笑道:“王爷言重了,这桩事能如此迅速了结,多亏了王爷运筹帷幄。”就是事先不爱打商量,差点吓到老人家了。跟在苏老太傅身边的人也连连附和,再看看一边的昔日同僚,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了几分优越感。这就是站对了队和站错队的差距啊。大家各自落座,没有地方坐的人也不在意便在后面站着。谢衍看向卫长亭问道:“外面如何了?”卫长亭道:“寝宫外面的叛军已经基本肃清,安成郡王带人往太后寝宫那边去了,顾珏和骆二公子还有其他人还在继续清缴宫中的叛军。”谢衍满意地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宁王。宁王冷笑了一声,撇过头去不看谢衍,仿佛笃定了谢衍不能拿他如何,眉宇间颇有几分傲气。被押进来的官员有的噤若寒蝉,却也有人理直气壮。理直气壮的自然是那些铁杆的保皇派,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是在谋逆,他们只觉得自己是在匡扶皇室,抵抗摄政王谋逆。虽然现在证明这可能是假的,那他们也只是被宁王给骗了啊。为首一位老大人此时就忍不住开口道:“摄政王殿下,老夫对高祖先皇和陛下忠心耿耿,恨不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您这是什么意思?”卫长亭嗤笑了一声道:“鞠躬尽瘁的谋逆逼宫吗?”老大人气得浑身发抖,怒视着卫长亭道:“竖子无礼!老夫、老夫……”第三个老夫还没出口,那老者就眼睛一翻,直挺挺地往后倒去。站在他身后的人连忙上前扶住他,“杨大人?杨大人您怎么了?”谢衍淡淡地扫了一眼,对这番热闹并没有什么兴致,挥挥手示意将这些人一并带下去。这些人并不知道谢衍要如何处置他们,几个人连忙大叫冤枉。可惜阶下之囚哪里是镇国军将士的对手,很快就被拖了下去。谢衍问道:“苏老大人觉得,该如何处置这些人?”苏老太傅笑眯眯地道:“这些人,要说都是想谋逆,想必王爷也是不信的。老朽年纪大了,如何处置还请王爷决定便是。”说罢,苏老太傅的目光落到了站在宁王旁边的阮廷身上,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再说话。阮廷的能力苏老太傅一直都是赞许的,否则也不会这个年纪就成为大盛丞相。实在是可惜了啊。对上苏老太傅惋惜的眼神,阮廷慢慢移开了眼睛,然后垂下了眼眸。在场的人都看不清楚他眼中的神色,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谢衍思索了片刻,沉声道:“先将宁王和阮廷押入天牢,还有方才出去的那些人,着三司审讯彻查,再看该如何处置吧。”有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的官员连忙上前领命,几个人神色都有些凝重。这可是谋逆的案子,一次性涉及这么多的官员,恐怕是要血流成河。有人忍不住想起了五年前的事情,哪怕自己站对了位置心里也完全轻松不起来。更不用说,他们三法司都有官员参与其中。刑部少了一位左侍郎,大理寺寺卿,还有都察院也有几位。此时站出来的大理寺少卿心中一片苦涩,完全没有上司完了自己可能升迁的欣喜。堂堂大理寺寺卿参与谋反,大理寺上下不被摄政王拔下一层皮,都算是幸运的了。果然不等他们退下,站在一边的袭影便奉上了一个盒子。品级最高的刑部尚书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那沉甸甸的重量让刑部尚书手里的盒子差点砸地上,“这是……”袭影道:“回大人,这是参与此次叛乱的人员大致名单。至于更详细的,还要有劳大人了。”刑部尚书只觉得眼前一黑,这前脚刚发生叛乱,后脚摄政王府就整理出了这么沉甸甸一箱子东西。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些事情摄政王殿下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啊,宁王昨晚弄出这么大阵仗简直就是一场笑话。想到此处,刑部尚书又出了一身冷汗。幸好,他虽然跟宁王关系也不错,但到底是没有涉及到这些事情,不然……飞快地看了主位上神色冷峻的摄政王一眼,刑部尚书飞快地将所有的小心思都收了回去,双手捧着那沉甸甸的盒子恭敬地道:“下官领命。”谢衍很快打发了一众官员。此时天色已经亮了,昨晚闹成这样朝廷必须立刻安抚百姓,清理修缮京城各处被遭到破坏的地方。还有宫中各处也需要尽快恢复,所幸如今宫中没什么主子,昨晚的混乱也没有波及到住在偏僻角落的太妃们。还有就是太后死了也是大事,身后事自然也是要办的。送走了苏老太傅等人,喻明秋也起身告退了。他要先回去看看妻子,昨晚城里这么乱也不知道吓到了没有。雪崖依然不肯招供,如此鸣音阁主自然也不能带他走了。只得任由镇国军将士先将雪崖押了下去,自己叹了口气也带着青姑娘跟了上去。大殿里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谢衍骆君摇,卫长亭和骆谨言四人。骆君摇靠着谢衍的手臂,神色有些疲惫。一整晚没睡,这会儿事情完结了,彻底放松下来难免会有几分倦意。谢衍轻轻拍拍她,道:“去偏殿休息一会儿?”骆君摇摇摇头,“算了,一会儿回去再说。对了,阿骋呢?”一整晚都没有见到阿骋,骆君摇可以肯定谢骋昨晚根本就不在宫中。谢衍道:“在骆家。”“啊?”骆君摇有些惊讶地看向兄长。骆谨言点了点头,“骆家有玄甲军亲卫保护。”为了骆云的安全,昨晚骆谨言也没有将定国军最精锐的亲卫带在身边。如果说昨晚上雍哪儿最安全,恐怕就只有骆家了。即便是宁王派了兵马围困骆家,却也不敢真的闯进去将骆家得罪死了。当然如果宁王成功了无所顾忌的话,玄甲军将士也能带着骆云和谢骋杀出去。“也对。”骆君摇点头道。虽然摄政王府也算安全,但昨晚她和谢衍都不在家,骆家至少还有人可以陪着谢骋。卫长亭叹了口气道:“昨晚闹得可不小,上雍的官员,这次至少得少三成吧?”骆谨言淡淡道:“马上不是要科举了么?”卫长亭抽了抽嘴角:我是这个意思吗?谢衍沉声道:“从高祖到先皇,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功夫整顿朝纲,这上雍皇城里什么东西都有。这次正好趁机清理一次,免得他们以后碍手碍脚。”卫长亭道:“这些人,谁家不是有一堆沾亲带故的亲戚?你下手太狠是担心那些人还不够怕你?暗地里不议论你?”现在是事出突然太乱了,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等过些日子回过神来,这些人总会回过味儿来。这次跟玩笑一般的叛乱,根本就是谢衍故意给的机会,想得多的甚至会觉得谢衍有故意引导之嫌。虽然说宁王这些人也是罪有应得,但是在一些卫道士眼中谢衍也绝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好人。谢衍冷声道:“这么多人心思浮动,拱卫上雍的武卫军将领和御林军将近半数与宁王勾结,可见他们确实不怕我。”卫长亭耸耸肩道:“好吧,你自己不在意就行了。”反正名声是谢衍的,又不是他的?哦,不对,他该不会有一天会被人叫成摄政王的爪牙鹰犬什么的吧?“搜捕隐藏在宫中城中的鸾仪司余孽的事情交给你和谨行。”谢衍说完看向骆谨言,道:“上雍防务暂时由定国军和镇国军接手,武卫军即日起全部重新整编,由你和喻明秋负责。”骆谨言微点了下头表示用意,问道:“御林军呢?”相比起武卫军,御林军才是最严重的。他们离皇室中枢更近,或许正是因此,前后两任统领都会被宁王拉拢。谢衍道:“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