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泓并没有被关在骆家的地牢里,而是就在骆谨言住的院子角落一个小房间里。以萧泓的身手能力,想要从骆家逃出去简直难如登天。自从骆明湘成婚那次之后,骆家的防御也早就再上了一个台阶,想要从骆家救人也是难上加难。当然骆谨言也没有对萧泓客气,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门窗紧闭光线晦暗。萧泓被人点了穴道,随便往里面一丢,等到萧澂走进去的时候他依然还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原本看到门被打开萧泓还有些期盼地抬起头朝门口看过去,只盼着是有人来救自己了。但看到萧澂的时候他脸色却是一变,他甚至愣了一会儿才认出站在门口的是自己的嫡亲兄长。兄弟俩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萧泓方才哑着嗓子叫了声大哥。萧澂仔细看了看他,几步走进了房间。萧泓有些着急,道:“大哥,你是来接我的?快让人放开我!我动不了了!”萧澂沉默了一下,道:“我现在不能带你出去。”萧泓原本有些激动的神色渐渐僵硬了下来,他必须抬起头才能看到站着的萧澂的脸,“你这是什么意思?专程来看我笑话?”萧澂神色微变,看着坐在地上的青年眼神复杂。他跟萧泓关系确实一直很一般,但记忆中这个弟弟对他这个兄长还是恭敬的,他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弟弟。但是只是这一瞬间,他却已经看清楚了萧泓眼底的怨恨。他不知道他是在怨恨自己不救他,还是本就怨恨他这个做兄长的,但这一刻萧澂心里确实有些发寒。萧澂问道:“你跟堪布剌做了什么交易?”萧泓移开了眼神,道:“与你无关。”萧澂道:“骆家大公子说,只要你交代完跟南疆人有关的事情,就可以离开了。”萧泓冷笑一声道:“我没什么好交代的,你既然是来看我笑话的,现在看够了就可以走了。”萧澂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觉得我是闲着无聊来看你笑话的?”“难道不是?”萧泓面带讥诮地道。“我看你是这些年在阳信被母亲惯坏了,如今南疆正是局势不安的时候,你跟南疆人做交易?你觉得萧家保得了你吗?”听了他这样的话,萧泓只觉得一股火气涌上心头,这些年心中的不满根本控制不住地吐了出来,“我被惯坏了?说得不错,我在你们心中不一直都是不懂事的么?无论我学业有多好,有多高的才名,在祖父和父亲心中,你永远都是萧家未来的希望,我永远都是要像你学习的弟弟!我跟南疆人做交易怎么了?犯法么?这上雍城里只有堪布剌一个南疆人?骆谨言那么爱管闲事,怎么不把所有跟南疆人有关系的人都抓起来?”萧澂并未动怒,只是平静地看着萧泓问道:“所以呢?这是你做这些事情的理由?”萧泓嗤笑了一声,似乎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道:“是又如何?我就是故意的,故意带着父亲的女人跑的,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你萧大公子,事事周全从无差错,是整个萧家,整个雪阳书院的楷模。虚伪!”萧澂道:“既然如此,你又来京城找苏家小姐做什么?直接带着那个女人跑得远远的,从此萧家的人和事便再也烦不着你了。”萧泓神色一变,盯着萧澂不说话。萧澂道:“苏家什么都没跟我说,但是你以为我查不出来?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你连自己是怎么栽的都不知道,也敢在上雍皇城里跟人耍心眼?”萧泓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从这话里听出了无尽的嘲弄。他本就是自尊心特别强的人,旁人嘲讽他还罢了,他心中一直都憎恨嫉妒着的兄长也这么嘲讽他,他顿时有些受不了了。萧泓死死地盯着萧澂,神色狰狞而扭曲。“萧、澂!”萧泓恶狠狠地叫道。出萧澂道:“我不相信才这么短短几天你跟南疆人能有什么不得了的交易,将事情说清楚,明天我来带你走。父亲和母亲明天差不多也会到上雍,与苏家退完了婚之后你回阳信去好好读书,五年之内不得踏出萧家一步。”萧泓自然不肯,“你凭什么替我做主?!”萧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就凭我是你大哥,你也可以继续硬撑着,看看骆家能扣你几天,或者是哪日让母亲去天牢里看你。”萧泓浑身上下除了脑袋都动弹不得,即便如此他也要努力仰起头怒视着萧澂,脸上满是憎恨和嫉妒。看着他这模样,萧澂轻叹了口气。萧澂声音缓和了一些,淡淡道:“无论你说不说,等父亲母亲来了都会去苏家商量退婚的事情。你和苏小姐……我不管你们之间还有什么恩怨,都到此为止吧。”他从小跟着祖父苦读诗书,年长一些之后几乎就住在雪阳书院了,后来上京科举外放做官,跟这个弟弟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他还记得萧泓还很小的时候,还是很乖巧可爱的,也不知道家里到底是怎么将他教成这个样子的。仗着有几分才学,自以为聪明。若真说他有心计,却连一个小姑娘都算计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如果还能掰正,萧澂自然也不会放手不管。萧泓并不答话,只是眼神阴冷的看着萧澂。他现在当然不能再和苏家计较什么了,骆谨言毁了他的所有计划。原本他手里还有苏蕊的把柄,现在也早就没有了。那样的事情过于离奇,若手里没有十足的证据根本就没有人会信。再加上他与人私奔在前,苏家退婚之后他若再说那些,外人都只会当他是报复泄愤。当然,最重要的是……萧泓眼神幽深地望着眼前的萧澂。他是讨厌苏蕊那个不听话的女人,但是比起苏蕊……萧澂才是最让他厌恶的存在!萧澂劝了他一会儿,也看出来他根本没听进去,便也不再做无用功。打算先等父母到京城之后,与他们交谈过后再决定怎么办。萧澂离开之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原本的幽暗寂静。不知过了多久,萧泓突然抬起头来开口叫人。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萧泓也不管站在门口的人是谁,便道:“告诉骆谨言,我招了。”“招了?”骆谨言有些意外,他让萧澂去见萧泓并没有指望萧澂能让他开口。即便跟萧泓不过是几面之缘,他也能感觉到这个年轻人身上隐藏的那种嫉恨和怨毒。萧家三公子,鼎鼎大名的阳信才子名门之后,这样的人只有他将别人踩在脚底下,能有什么让他如此嫉妒和怨毒的对象?还有之前在南城兵马司提起萧澂的时候,萧泓的反应,都一再说明了萧泓对这个兄长的憎恨。骆谨言站起身来,道:“那就去看看吧。”萧泓被带到了骆谨言的书房里,看着坐在主位上的骆谨言萧泓脸色阴狠。骆谨言并不在意,只是淡淡道:“萧公子愿意说了?”萧泓冷笑了一声道:“骆大公子不就是想知道我跟堪布剌到底做了什么交易么?”骆谨言点头道:“确实如此,还有……萧公子院子里那个小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你也得告诉我。”萧泓微微仰头,傲然道:“跟南疆人做交易还能有什么?自然是为了他们拿手的毒。”骆谨言并不意外,只是问道:“你凭什么跟他们交易?堪布剌可不缺钱。”一个离家出走的公子哥儿,除了钱还能拿出什么?另外,据他了解萧泓现在连钱都没有。萧泓笑了笑道:“我自然有我的筹码。”骆谨言道:“萧公子,我不是坐在这里听你打谜的。”萧泓脸上的笑容一收,冷声道:“堪布剌想要我们萧家祖传的暖香玉。”骆谨言有些意外地微一挑眉道:“一块玉?他要那个做什么?”萧泓有些不耐烦地道:“我怎么知道他要来做什么?反正看看起来很想要。那就是一块普通的暖玉,除了只传给萧家历代主母以外,没什么特别也没什么用处。”骆谨言垂眸思索着,似乎是在考虑萧泓话里的真伪。半晌才听到骆谨言问道:“既然是历代主母的信物,你又如何保证能给他?”萧泓咬牙道:“因为那东西现在就在我手里!”骆谨言平静地看着他,萧泓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几分不信任的意思。萧泓道:“我说过,那只是块普通的上品暖玉,早两年我就从母亲那里设法偷偷换出来了。那东西女子又不能随身佩戴,又不是印信需要常用,我找了个仿造高手用差不多品相的暖玉重新雕了一个,母亲一直都没发现。”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换掉那块玉的动机是什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