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的钓鱼真不是什么好享受。
尤其是池塘边气温低,这会儿都快晚上了,水边干草上头已经结了细碎晶莹的冰花。
倘若夜风一吹,早上结出薄冰也是正常。
但眼前这群人,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身体素质不提,老年人却也都是精神矍铄,不光能在山上一边走路一边儿啃个冰冰凉的生萝卜,如今搬着小板凳坐在池塘边,那也是稳稳当当。
就是吧,萝卜吃多了,肠胃里难免咕噜噜叫了起来,很快,就有人放出了第一个响屁。
哎,年纪大了,到底肠胃不如以往。
但在座除了姓王的其他人人都吃过萝卜,因此大伙儿谁都没吭声,反而抓紧时间问道:
“你们这儿池塘里鱼多吗?”
“多!”张燕平手一指:“那不,水面儿都还翻腾着吗?”
新修的柏油路两侧有太阳能路灯,这会儿其实天已经快要黑了,但路灯刚打开,亮度还是足够的,因此大伙儿也都看到了粼粼起伏的水面。
“嚯!”老祝见猎心喜:“看样子鱼还不少啊……蚯蚓呢?蚯蚓来了没!”
“在这呢,”张燕平把兜里的盒子打开,就着灯光一条一条的数着:“一二……这是你的,小杜哥你帮忙拿好啊。”
“这是王爷爷的,小李哥的你拿好……”
“这是李爷爷的……”
这么慎重又舍不得,老王定睛一看,不由沉默。
就,总共十个人钓鱼,一人两条蚯蚓能干破产怎的?用得着这么锱铢必较吗?
哎,难怪小君常常弄不回东西,她一個村官儿,哪比得过这种厚脸皮的抠门劲!
殊不知张燕平也在心痛——两条蚯蚓,恨不得够钓鱼佬哼哼哧哧拔草一天了。而两条蚯蚓收获上来的两条鱼,赶上年关,卖60一斤也是轻而易举啊!
小祝支书啊小祝支书,老宋家为了你的这番情意,支出可大了!
他发完蚯蚓,发现眼前的钓鱼佬中只有刚刚现学本领的小李哥最为认真。
不仅观摩着大伙儿穿蚯蚓的手法,这会儿还盯着浮标和钩子看了又看,显然有些忐忑。
穿鱼钩那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吗?
老王早已收拾好,这会儿坐在小板凳上矜持的对小李说道:“你呀!也别把钓鱼看的太简单了。这是一行很有深度且很需要被发掘的技能。”
“就比如有些人,一开始什么也不会,但教的多,学的多了,最后总能成为文化人。”
“而有些人呢,怎么都不开窍,钓鱼他都钓不上来一条,这都是天意,不是本领有差。”
这冷不丁的一番大道理,只把小李哥讲的晕头转向。
他这会儿拿着鱼竿瞅准位置,一边儿忐忑的想自己不会不开窍吧?一边儿就往前头甩勾了。
“嘿!”
老王着急了。
“我都还没来得及教完呢!这旁边儿都是灌木野草的,伱甩钩也不怕勾着啊!”
而当他说话时,小李的浮标已经在水面上稳住了。
张燕平教的剩下一个步骤是啥来着?
他开始思考。
而老王一翻白眼儿:“得得得,你按你的经验先钓吧。钓不上来也饿不着。”
他这么说着,自己也迅速的将鱼钩下水。
下一刻,只见隔壁小李的浮漂在水中一上一下不停的点动着,好像底下真的有鱼咬钩似的。老王精神一振。然后又瞪圆眼睛:
“这么快?不应该吧!”
随后他又嫉妒的看了一眼小李:“不过你是新手,这新手钓鱼就跟打牌一样,总有个偏运,这也说不准。”
“好你个老王。”旁边有人笑他:“信仰坚定一辈子,临老临老,为钓鱼不坚定了啊!”
老王哼了一声:“你们钓鱼的技术稀烂我都不想说,如今还笑话我来了。”
在座诸人,就数他研究钓鱼一道年深日久,说出这话来倒没人觉得不对。
而小李却已经慌了,此刻扭头问着张燕平:“这浮漂动了,我是不是就该提杆儿了?”
“提提提!”张燕平赶紧摆摆手:“我跟你说了,你鱼钩下水,很快就会有鱼来吃的。你还不抓紧?
说话间,只听得“哗啦”一声,半空中便被提出来一条个头颇大的鱼来,夹杂着数颗冰冷的水花,毫不留情的砸在周边几人的脸上。
而此刻,已经没人关注那些水点了。
在灯光下,草鱼细腻的鳞片闪烁着冷冷荧光,而强劲有力的尾巴正在半空中不停的甩动着。若非嘴巴被狠狠勾住,这会儿恐怕早就挣扎着落入水中了。
众人个个惊讶起来,这会儿七手八脚的帮小李取下那条鱼,扔进水桶后,又颇为震惊的看着小李:
“没想到啊。你还是个高手!”
小李何曾受过这样的赞誉?
此刻,他只顾嘿嘿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