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退。”他说道,“伯爷还等着援兵呢。”
“大人。”来人声音嘶哑,带着哭意,“金人都围攻这么多天,这么多次了,伯爷只怕已经不在了。”
他又看着四周的人。
“我们就剩这点人了,就算突围进去,又能怎么样啊。”
突围,怎么可能突围进去,如果能突围他们早就进去了,哪里用等到现在。
将官神情悲愤。
“但是,我们不能退了。”
“大人。”来人都要哭出来了,“您已经很英勇了,您没有辜负朝廷和伯爷,这么多路援军,别人都退了,只有您没有。”
将官站起来,将手中的刀狠狠砸在地上。
“不是不退,是我们现在退不得。”他哑声喊道,指着身后,“你们以为金人没有围住我们身后,真的是他们忘了吗?这不过是猫戏老鼠,他们就等着我们退呢,一旦退,就将我们逼入浆水河,天寒地冻,我们连军马没几个了,我们怎么退?我们怎么跑?到时候冻死,饿死,累死,而金兵只需要在后纵马看着我们就足够了,不用一枪一箭。”
在场的人听得面如死灰。
原来他们早就中了埋伏了。
还以为是来援助他人袭击金人,结果原来是金人早就张开口袋请他们入内。
“金人既然让伯爷中了埋伏,又怎么不提前准备应对随之而来的援军。”将官又坐下,颓然说道,“怪不得那些家伙们听了来援助都不肯来,拉着人马跑了,果然不愧是这北地的老将,对金人熟悉。”
周围的人想到那临行前跑了的几路军马,说不上是愤怒还是羡慕。
“他们怎么不告诉我们。”有人嘀咕一声。
“告诉我们,我们听吗?”有人低声说道。
这话让周围陷入沉默。
“好了,现在说这些没有用,现在退是不能退,那就只有继续攻守。”将官又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神情决然,“等待伯爷能突出重围,或者有援军来。”
前一句让众人提起一口气,后一句又泄气。
“伯爷一定还活着,金人还在不断调集兵马进攻。”将官说道,“我们还有希望。”
要不然又能如何?
退也是死,前进也是死,那就,等死吧。
沟壑里一片死静,忽的地面传来震动,旋即便是马蹄声嚎叫声以及火把的亮光。
“金人又来了!”
沟壑里的人喊道面色惨白。
这次竟然连喘息时间都不给了,看来是没耐心戏弄他们了。
将官将刀举起来。
“结阵,迎战。”他哑声说道。
他们这些手握长枪的残兵,能有什么阵法来对抗金人的骑兵,用不了三次冲击就完了。
兵丁们握紧了手中的长枪跳出沟壑,在面临死亡的那一刻,突然麻木了。
骑兵们尚未逼近,嗡嗡的破空声响起,才要结阵的兵丁们只得乱乱的重新跳回沟壑里。
噗噗噗的箭落在地上,射来的是火箭,瞬时燃气一片,照的沟壑四周明亮清晰,也照的沟壑里的兵将们如同待宰的羔羊。
越来越近的金兵们发出狂笑。
一个兵丁忽的抓起弓弩用最后一箭向金兵射去。
这兵丁的箭术极好,准准的飞向为首的一个金兵。
铛的一声,那金兵抬手举起藤甲挡住了这箭,嘲笑着将手一抬,拉弓放箭。
在火光的映照下,兵丁一声闷哼被箭射穿向后跌去。
狂笑声更大。
不仅有临死前的绝望,还有羞辱。
将官跳出了沟壑,一语不发,举着刀就像来人冲去。
他要以为自己的肉躯迎战骑兵。
怎么样也是死,冲近了说不定能砍死一个金兵垫背呢,所有的兵丁都跳出来,不管是能跑还是不能跑,不管是全臂的还是残臂的,握着兵器紧紧咬着嘴唇安静无声的向前冲去。
嗡嗡嗡的声音撕破夜空。
将官眼瞪的圆圆的等待箭簇来临的那一刻,但下一刻就看到前方举着弓弩的金兵嚎叫着翻下马。
怎么回事?
将官愣了下,又一波嗡嗡嗡声响起,将官下意识的抬头,借着身后的火光看到头顶上有无数的利箭飞过。
从身后而来,向金兵而去。
身后!
将官不可置信的回头,因为火光的阻拦视线所及一片昏黑什么也看不到,但他听得到。
听到金人的惊恐愤怒的叫声,听到金人惨叫落地的声音,听到夜色里地面如同千军万马奔来的震动。
援兵!
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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