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野码头已经有了些微的动静。
陆家起的最早的是陆小鲤,她起床的时候大家还在呼呼的睡。
陆小鲤轻手轻脚地上了船头,将炉子拎到屋棚前,引了火烧水。
再等一会,娘起来做饭,刚好热水也烧好了。
陆家的的渔船不算大,一个内舱分成前后,她们姐弟四个睡后舱。
晚上睡觉的时候撤了跳板,别人想上船也不太容易。
何况这里的船挨着船,有点风吹草动,隔壁的船上都能听见。
陆全两口子带着小五睡岸边的窝棚,只有刮风下雨的时候才会到船上挤一挤。
原本狭小的后舱就不大,现在,接了小四回来,姐弟四个睡一起,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觉得被窝里到处都是腿。
就这样,她们睡觉的地方也比爹娘睡觉的屋子要好上许多,。
陆家睡觉的屋子,说是屋子,不如说是个窝棚。
用破旧的木板树棍做墙,四周围着一圈苇席,搭上荒草摸上淤泥,就算是墙。屋顶更加简陋,用树棍搭个人字形,铺上苇席,再压上晒干的茅草,一层一层压实。
说是屋子,也只勉强能遮挡个风雨。
陆全原本家境也算不错,因为靠湖,好几户家境好的人家都有船。忙时种地,闲时打鱼,日子过的顺风顺水。
却未料到一夜之间庄子被大水冲垮淹没!
那几日他和妻子带着小青去岳丈家帮忙收稻谷躲过了一劫,等他们俩人驾着船赶回去的时候,整个庄子都淹没进洪水中,爹娘兄弟姐妹的尸首都没见着。
几十户人家的庄子,一场大水,只剩下包括陆全两口子的七户人家。
村里仅剩下的活口都是有船的人家,就这样,也不是每家都齐齐整整,能活下来的也就是运气好,洪水来的时候忙得快,上了船。
为了活命,几户人家只能一起抱团,在这一处野码头落了脚。
好在家家都有船,靠着打鱼,也能勉强度日。
说是勉强,也确实勉强的很。
这几年,这几户人家还没有一家能在岸上安家。
大家只能靠着平日里的积攒,东拼西凑在岸边搭个窝棚,算是有个遮风挡雨,能落脚的固定的窝。
就这样的窝,还是花钱买了地皮才许他们盖的。
不花钱,他们连个搭窝的地都没有。
天边微微有些发白,洗漱干净的陆小鲤带着外面的凉风,掀帘子进了船舱。
陆小青翻身坐起,欠身看了一眼船舱外面的天色:“这么,早?”
“不早啦,我刚才可看见了,李家的船都走啦。”陆小鲤说着一把掀开陆小鱼身上的被子,“还不起来,李罐罐肯定去采苇叶了,我们再不去,就采不到苇叶卖钱啦。”
昨日,卖了苇叶买肉分钱,晚上又吃了猪大肠,陆小鲤兴奋的半夜都睡不着。
她计划好了,姐弟四个起床早些,多采几把,说不能卖到一百文也不是不可能。
小四却不同意,他说今日肯定不好卖。
陆小鲤不相信,为什么不好卖?
还有一日才是端午呢,应该更好卖才是。
陆小鱼和陆飖歌都被陆小鲤叫醒,两个人睡眼朦胧地洗脸擦牙。陆小青和陆小鲤两人撑着船,驶离了河道。
渔家的孩子,就没有不会撑船的。
自从陆家小四回家,为了小四能吃上米粥,陆全特意求了码头的管事去扛包。
扛包未必比打鱼挣的多,却要比捕鱼稳些,只要码头管事的不为难,起码日日能见到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