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六年,腊月十二,雪落无声。
大朵的雪花飘落,也没有挡住陆飖歌进京的步伐。
陆家的船从淮河往上,进长江,一路奔南到了京城。
京城瓜州码头,几十条大船依次排开,码头工人们穿着夹衣,冒着风雪在忙着卸货。
眼看就要到新年,大部分船只已经停航。
京城靠南,第一场落雪刚刚开始,湖面尚未结冰,那些满载货物的大船早早赶到,好卸了一船的货赶回去过年。
轮到陆家的船在码头停靠,大雪慢慢掩盖了周围的一切。那些丑陋的肮脏的都被洁白的大雪掩埋,等待下一个日出。
没等船停稳,接船的李掌柜撑着把油纸伞早早在码头候着。
见陆家的船到,等跳板一搭好,立刻健步如飞上了船,先和陆飖歌打了个对面。
“我在码头等了你们一个多时辰啦。”
陆飖歌忙行礼:“多谢李伯伯,这么冷,冻坏了吧?”
“不冷,不冷,冷啥呀。”李掌柜满脸都是笑,大手一指,“看见那茶楼没,那就是前几年你让我买的,我就在那茶楼喝茶烤火,码头上来了船一眼就能看见。”
李掌柜指的茶楼位置极好,正对着码头,鲜亮的招牌占据了整个楼顶,让人还没下船,就先注意到了这座茶楼。
茶楼两边各有一条宽阔的能并行三辆马车的道路,两旁道路形成一个V之形,将茶楼包裹在其中。茶楼门前一大片空地,铺着整齐的石板,最少能停十来架马车。
此刻,风雪搅搅,店门口的伙计撑着油纸伞井然有序地忙碌着。有的伙计接过车夫的缰绳,将马车依次停放,还有的伙计打着伞,小心地罩在客人头上,殷勤地将客人往店里引。
等迎客的伙计将客人送到门口,立刻有穿着统一服装的另一批伙计按照客人的需求安排座位。
而刚刚迎客的伙计,又急忙忙撑着伞,去为下一位准备下马车的客人服务。
茶楼两侧砌了一条狭长的花坛,花坛里种植着四季常青的绿植,大雪落下,青绿的枝叶越发苍翠。花坛既没有占据两边的车道,又将茶楼极好地护在中间,不被两旁车道来往的车驾碰撞。
陆飖歌和李掌柜站茶楼的廊檐下略微站了站,等伙计用干净的鸡毛掸子将身上的落雪拍下,才抬步往店里走。
“这茶楼啊,就做些南来北往客商的生意。因这门口宽敞能停车,真是招揽来不少的生意。”
李掌柜引着陆飖歌上楼,站在二楼的窗口往外望,果然整个码头都在眼前。
远处的水面能看见还在赶来的船只,近处的仓库边,货商们戴着狗头棉帽双手插在袖筒里,佝偻着背,正指挥着扛包工人把货物码进货船。
这地方,就连陆飖歌看了都赞叹了一声:“确实是好地方。”
茶楼两边都是店铺,一家挨着一家。却因为茶楼的位置特殊,并不和这些店铺挨挤在一起。
别的店铺门前只留下一条够马车通行的道路,人来人往,车子通行的时候还要小心避让。要是两架车辆相对而来,那势必要有一架车辆退回去才能通行。
这是京城最大的水陆码头,每日来往的船只不下百余,运货送货的车辆更是一辆接着一辆。
店铺门口的道路一旦被堵塞,店里的客人出来难,外面的客人想进来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