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神奇。
《山楂树》剧组的人都发现，经秦慕楚讲戏后，周东雨不一样了。
倒不是说演技脱胎换骨，一下子成了影后级别的演员。
依然NG，找李主任要活儿干那场戏在秦慕楚讲完戏后还是拍了三条才过。
不过这三条却是越拍越好，而且周东雨状态明显和之前完全不同。
在外人看起来就是有自信了，每遍拍完主动到监视器前看刚刚拍的怎么样。
而对周东雨自己来说，她现在拍戏的感觉该怎么形容呢……
就像学生学习。
之前的她，对“学习”完全是一头雾水，因此学习起来不仅学不进去，甚至产生了厌学、怕学的心理。
但现在，她享受“学习”的过程，每次看监视器，发现其中的自己和心中的“静秋”形象更接近时，都有种满满的成就感。
“这是找到角色了。”
下了戏的王劲淞看着片场中的周东雨说道。
转头又看向一旁的秦慕楚，笑着道：
“不得了啊，几句话就有这效果。”
秦慕楚也收回了看着周东雨的目光，谦虚道：
“其实角色她自己内心就有，只是她自己给堵住了，我给她通了个口子而已。”
《山楂树》二月就确定了周东雨来演女主，几个月时间看剧本，周东雨肯定把剧本、小说给看得滚瓜烂熟了。
静秋这个角色早就刻在她脑子里，只是她第一次演戏不知道怎么把心中的角色给表演出来。
简单来说就是理论满分，但缺乏实干经验。
秦慕楚相信就算没有自己，在剧组里磨合一段时间，她自己也能慢慢找到状态。
毕竟老谋子也是以擅长调教演员出名的。
只不过到时候前面已经拍的戏没法重拍，电影里可能出现演员演技忽高忽低的情况。
“这个通口子的办法可不好找，我说你天生适合当表演老师。”
王劲淞拍拍秦慕楚胳膊，一幅“小伙子我很看好你”的样子。
“对了。”
想起什么，他看了看四周，凑近前小声道：
“夏令营那事学校已经通过了。”
“真的？那太好了。”
秦慕楚眼睛一亮，忍不住露出笑容。
夏令营，全名燕影表演系10级夏令营。
本着自主自愿的原则，燕影会在表演系录取名单出来后，通知学生自愿参加。
为期一个月左右，期间会有一些行业的前辈对他们进行各种形式的授课并且打分。
这个分不止是老师对他们的评价，也决定了他们在夏令营最后一项微电影中的的角色。
有教学，有实践，有竞争。
秦慕楚苦思冥想许久，又结合了前世看过的一些综艺，才总结出了这个夏令营。
“不过，这事出现了点小意外。”
王劲淞忽然说道，表情有些尴尬。
“怎么了？”
“夏令营这事学校也不能私自决定，要和有关部门报备……”
秦慕楚点头。
这很正常。
燕影是公立大学，上面还有领导部门，不过夏令营这事也不算大事，表演系一共也就几十个学生，报备也就走个流程。
但看王劲淞这吞吞吐吐的样子，他猜测道：
“上级领导不同意？”
“那倒没有。”
王劲淞连摇手，
“只是这一报备，其他学校也就知道了这个咱们这个夏令营，主要是中戏和上戏，他们两家都有些想法……”
秦慕楚其实无所谓夏令营的事被其他学校知道，这事不可能瞒住圈内人，就算没有“报备”这回事，消息肯定也会逐渐传开。
他倒是对王劲淞说的中戏、上戏两家的想法有兴趣，问道：
“他们也想办夏令营？”
“差不多。”
王劲淞表情奇怪。
可秦慕楚却没注意到，笑着说：
“想办就办呗，我不收版权费。”
大多数考表演系的学生对这个行业并没有多少深刻的认识，只是羡慕电视上明星的光鲜亮丽，就报名了。
什么是演员，什么是好演员，怎么成为好演员，心中并无概念。
而夏令营就是给还是一张张白纸的他们先上一层底色，至于这底色日后会不会污染……
尽人事，听天命。
中戏、上戏举办类似的夏令营，给更多的学生“上底色”，这肯定是件好事。
王劲淞表情更加奇怪了，咳嗽两声：
“中戏、上戏是想办没错，不过他们觉得特意分开办，各自还得重新规划，既浪费时间精力，又显得不那么团结，所以……”
秦慕楚眼睛瞪大，声调也陡然提高：
“他们想白嫖？”
“咳咳。”
王劲淞又开始咳嗽了，没有承认，但也没否认。
秦慕楚这下有些郁闷了。
他虽然支持中戏、上戏办夏令营，但这并不代表他想三校联合在一起办，这会平添很多麻烦。
比如三个学校一起，那学生人数也会翻好几倍。
燕影10级在秦慕楚的建议下，只录取了一个班，这都有三十人了。
哪怕中戏、上戏也只有一个班，三校加一起有九十人！
这么多学生，夏令营期间的教学、管理等各方面难度肯定会大幅度增加。
关键还可能影响到夏令营的效果。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学校同意了？”
王劲淞显然也知道如果三校一起办夏令营的麻烦，可是这事不是他一个表演系主任能决定的，面露苦色道：
“没有，学校也知道难处，在和中戏、上戏商量，看看能不能有个两全之策。”
“希望吧。“
秦慕楚长叹口气。
反正他能做的都做了，要是好事变成坏事，那也没办法。
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道：
“老师呢？”
教学教学，老师是关键。
他在把夏令营的策划案交给学校时，也上交了一份希望可以邀请到的老师名单。
当然，他也可以自己邀请。
但这不是傻吗？
公家的事自己卖人情。
“这个你放心，除非人家实在有事，不然肯定都给请来。”
王劲淞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他内心也有些不好意思，人家给做了一锅好粥，学校没帮到什么忙，反而有搅和的趋势，要是连老师都请不来，那可真没脸了。
秦慕楚点点头，不怀疑王劲淞话语的真实性。
燕影这么些年，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要是真开了口，几乎没有人不给面子。
毕竟三大艺校之一……
秦慕楚一怔，接着道：
“有中戏和上戏这意外情况，怕是老师名单也要发生变化吧？”
王劲淞愣了下，也明白过来。
不论最终学校商量的结果是三校联合还是各办各的，都会影响到老师名单。
前者因为学生人数增多，老师数量也势必要增加。
而后者则牵扯到一个关系远近的问题。
同一个老师，受到多所学校邀请，你说他去那个？
肯定是自己的母校啊。
而秦慕楚给出的老师名单中，他记得就有中戏和上戏出来的。
合着，学校还是一件事都没给解决。
……
“妈妈，哥哥姐姐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别胡说，这么点儿大知道什么是恋爱。”
“我知道，说情话，牵手，亲嘴就是谈恋爱。”
稚童的话语引得河岸边捶衣服的妇女们一阵笑声，有的打趣道：
“王姐，小二子懂事早啊。”
“是哦，以后王姐不愁儿媳妇喽。”
“小二子”摸着小平头有些刺手的头发，年幼的他还分不清什么是夸奖什么是调侃，笑得很是开心。
殊不知自己的妈妈已经咬着牙，准备回家给他做一顿菜了。
这是小村的河边。
妇女们的调侃让周东雨和窦肖红了脸，人也紧张起来。
小孩说的没错，他们的确在谈恋爱。
但却是“奉旨恋爱”。
起因在周东雨。
昨天秦慕楚一番点拨让她开了窍，开始享受演戏，哪怕被“卡”了，也是想弄明白怎么演能更好，而不像畏惧逃避。
这样的状态下，老谋子龙颜大悦。
拍完原定的戏份后，又临时加了场戏——男女主的对手戏。
要知道，这戏可是《山楂树》剧组的“禁忌”。
周东雨拍和别人的戏份，勉强勉强，多ng个七八九十次的，还能过得去。
但拍男女主对手戏，简直是灾难，没眼看的那种。
和窦肖不仅不来电，还有种社恐第一次见到相亲对象的那种尴尬局促的感觉。
而这次临时加拍，就是老谋子想看看周东雨是不是真的完全被秦慕楚“治好了”。
结果周东雨“不负众望”，再次贡献了场史诗级别的尴尬演技。
在监视器那头看着的秦慕楚都沉默了，心想：你俩要是真不熟，那就别谈了，没必要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可这是电影，不是现实，他不能真这么劝。
正摇头时，就看到一双沧桑又带着期待的眼睛。
得，懂了。
不用老谋子招呼，他自己就上前去再次开导起周东雨。
可这次却遇上了麻烦。
任他如何巧舌如簧，周东雨自巍然不动。
嘴上说着“嗯嗯，知道了”，演得时候还是那么尴尬不自然。
秦慕楚从业四年还从没有遇见过如此难调教的演员。
给孙碧娟那丫头讲戏都没这么难过。
好在他最终也不是一无所获，从周东雨嘴里得知了演不好的原因——没谈过恋爱，不好意思。
这理由怎么说呢，要是换成一个职业演员这么说，秦慕楚就要问“那让你演中弹是不是得真给你一枪啊”。
不是他毒舌，而是这个理由实在太奇葩了。
演员本身就是演别人的，这其中少不了自己的想象或者说艺术创作。
没做过什么所以演不了，这话简直就像“没学过1+2等于几，只知道1+1＝2”一样可笑。
可对于周东雨他不能这么怼，因为人家不是专业演员。
几个月前，她还是个普通的艺考生，在拍《山楂树》前没有任何演戏经验，更没有学过表演。
对于这样的特殊演员，总不能用职业演员那一套要求她。
秦慕楚记得似乎老谋子选周东雨做女主的一个原因就是她没谈过恋爱。
和静秋一样纯洁。
但现在这份“纯洁”却成了电影拍摄的难点。
就在秦慕楚想要表示自己也没辙儿时，老谋子从监视器前站起，喊了句“收工”后，拍拍秦慕楚的肩膀：
“你的学生，当老师的得负责。”
然后就捧着茶杯，悠哉悠哉和副导演商量什么去了。
这让秦慕楚一阵无语。
搞搞清楚行不行。
她是先成你的电影女主，后来才是我学生的……
不对，现在还不一定是我学生呢。
万一高考分不够呢？
但没办法，老谋子明显就是想把麻烦事甩给他干。
拍《情书》时使唤老谋子使唤得开心，现在来还债了。
秦慕楚思来想去，别说，还真让他给想到了个法子。
周东雨不是说没谈过恋爱才演不好吗？
好啊，给我现在谈。
对象就是窦肖。
当然了，不是真谈。
而是让他们像情侣一样在青龙湾（《山楂树》拍摄地）生活。
牵手，说情话，晚上再到一个房间里……向秦慕楚和老谋子汇报今天所得，并表演一番。
今天是第一天，两人都不怎么放得开。
其实他们私下里还是能正常交流的，说不上多亲密，但也算得上朋友。
可一演戏就抓瞎。
窦肖比周东雨好点，但也好得有限。
他虽然在燕影学了两年表演，但也没有实践过。而且演戏是演戏，摄像机前他可以给自己心理暗示，一切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