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瑶华不理会身后司画的惊呼，挑眉冷凝道：“推本宫入水的果真不是司棋？若不是司棋，你又缘何几日都是那般低迷？”司琴望了眼边上的莲歌，见柳瑶华丝毫不回避，心下知道莲歌这人得了主子的信任，当下便道：“娘娘听奴婢解释！”如今这处，除了柳瑶华身边的几个丫头，还有太后分过来的一拨人在，柳瑶华行事小心，让司画与司书去外头把守，别让人偷听了什么去。司琴见此，连忙道：“那日跟着您与皇上的仪仗队伍就紧紧跟在后头，当时奴婢并不曾瞧见司棋，可是后来队伍越来越近，司棋就出现在了婢子面前，还不等婢子反应过来，她已经瞅着空子往您身上撞去！”莲歌满脸疑惑：“司琴这么一说，岂不还是司棋的过错？如今怎的又说推娘娘入水的宫女在外头？”司琴顿一顿，继续：“奴婢也是那么以为，今天听见司棋在那宫门口对娘娘不敬，当时还以为她说的话都是狡辩。可是，司棋那语气，以及现在自傲的姿态，怕是不屑于说谎，也认为自己没必要说谎，于是奴婢自那时起，便开始回忆娘娘被推入水时候的情景——那会儿，婢子自心底里认为就是司棋所为，所以很多事情都被忽略了！”柳瑶华不动声色，司琴不是个笨的，不然也不会被柳尚书挑出来做了四女婢的领头，当下点头叫她继续。莲歌眼神深深望了眼面前镇定自若的自家娘娘，只觉得浑身冷汗淋漓。这宁妃很多事情不避讳自己，这份信任，或许将来会成为她的祸患。收敛心神，再不敢分心思索其他。“那天，队伍里有个小宫女跌倒，反而累带的后头的队伍散乱起来，当时奴婢还好奇往那处张望来着，领头的公公对那小宫女百般喝斥，就在这时，司棋才猛地往娘娘撞去，现在奴婢回想，那会儿司棋虽离得娘娘有些近，兴许是有心推娘娘入水，可她那姿势太过奇怪，更像是被人推过去的！”司琴抹了把汗，“说起来，都是婢子错，是婢子保护娘娘不利！”“这么说来，那婢女竟是……皇上身边侍奉的……”莲歌只觉得今日委实热的厉害，哪怕这住处临水，原本的凉爽怡人，此刻只觉得全身汗流浃背，手脚都热的提不上力气。柳瑶华微微合眸，并不立时言语，屋内静谧非常，许久，轻声道：“本宫入宫前就发过誓，不会叫欲要害本宫的人有可趁之机，若有人不识好歹欺到本宫头上，本宫定要叫她后悔来到这世上！可如今，却是屡屡被人欺压头上，却是到如今才反应过来！怪不得皇上要骂本宫蠢笨，呵，本宫竟是比不得司棋，连她都瞧得清楚明白！”司琴一愣，忙劝说：“娘娘，司棋毕竟是间接被那人扯上，这才察觉到，不过她或许也不清楚这背后耍计的到底是哪位！”莲歌却是不敢答话，望着端坐的柳瑶华，只觉得，她要热昏过去——柳尚书势大，又与皇上常常爆发口角争执，屡屡逼迫皇上变主意，当权者最厌恶的便是如此权臣。而且，自己娘娘两次遇害，都是与乾清宫那位有关，或许真是皇上要下手处置也说不定……此时，柳瑶华却轻轻一笑，道，“本宫差点都忘了，那日被贬斥冷宫的源头，不就是一枚小小的药丸？”司琴一愣，稍稍有些扭捏，最终还是觉得不应该对宁妃有所隐瞒，道：“可是，娘娘，那药丸可是尚书大人叫婢子们带进宫的——尚书大人怎么会害小姐呢？”柳瑶华轻轻抿口茶水，道：“父亲大人自然不会害我……”顿一顿，却是一笑，不会害自己么？起码，现今阶段是不会！“那药丸后来本宫也取来剩下的查看过了，怕自己相瞧的不准，还延请了御医帮忙查看里头有何物——却只是单纯的助兴之药罢了！”柳瑶华越说越慢，声音也越发的飘忽，“与那药丸同服的，还有一杯温水，以及过后在皇上寝殿内，本宫还喝了一杯茶！”司琴的瞳孔猛地一缩：“娘娘……该不会是皇上？”那语气里的无力，连莲歌都听得见的绝望，不由缩在袖口中的双拳又紧了一分。而柳瑶华却是丝毫不介意，“当时被撵出宫来，本宫还在想，这药发作的那样快，却结束的也快，一出寝殿，冷风一吹，竟是不适之感去了泰半——如今想来，兴许还是那杯茶缓解了药效，按着时间往前推，大概，真正被下了药的，是那杯看似平常的温水。”“娘娘……”司琴只觉得双眼无法聚焦，茫然唤了声。是在赐浴中送进去的温水？若是皇上所为，必定不会有其后送进去的一杯茶水；可若不是皇上所暗示……那这背后之人，该有多大的本事，竟是连天子身边的人都给收买下，明目张胆的给内里的柳瑶华下药？那晚，即便没有司棋送进去的药丸，怕是，那日的掌事姑姑也要借机送上一杯温水。柳瑶华想，以当时自己的心境，又是久在水中浸泡，那杯无色无味的温水，怕是怎么也会喝下去的。倒是多谢了皇上寝室内那位宫女误打误撞送来的茶水，否则，她又如何能那么快清醒！如今，不只是司琴想通了，就是莲歌也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当今所为！“可真是好手段，若不是娘娘警觉，怕是要成一辈子的悬案了！”莲歌叹道，那日的事儿，宫内人人只道宁妃荒诞，吃个止疼药也吃的丑态百出，却不知那不是什么止疼药，更不会让她浑身红斑脓包，险些坏了在宫内赖以为生的皮相！柳瑶华听她说话，却是淡淡一笑：“正好，本宫倒是要去瞧瞧，这是谁恨不得本宫永世不得翻身！”脸上的笑意柔然，却叫渐渐熟悉她的司琴浑身毛孔颤栗，谁敢道她家娘娘好欺负好招惹，那可真是瞎了那人的狗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