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瑶华知道其是关心自己，只说道：“本以为入得宫里，就是我不犯人，人不犯我。可谁管你善不善，苦不苦，一切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罢了罢了，既如此，本宫还计较些什么。”是啊，谁管你如何，要命的，是活下来，且好好的活。司画望着宁妃的哀戚，道：“娘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咱们得叫她们尝尝厉害，不然还真以为咱们好欺负！”司画说的愤愤，心思虽机敏，可想法也不过是比年纪稍稍成熟些，柳瑶华对其含笑，道：“待会李嬷嬷随本宫去宸佑宫，你好好看家，等司琴与司书回来。”“是，主子。”去宸佑宫的路上，李嬷嬷见宁妃不言不语，心思百转，不由问道：“娘娘待要如何？”“不是本宫要如何，而是看她们要如何。”柳瑶华淡淡。“听闻前些日子李采女在永寿宫门口，对娘娘您言语不敬？”柳瑶华挑眉，不答。李嬷嬷见其虽容色清淡，可并不见动怒，又问：“听说……李采女在流华宫，也给过娘娘难堪？”“嗯，”柳瑶华不见喜怒，“嬷嬷是想问什么？”“老奴不敢，”李嬷嬷恭声，“只是疑惑，当初李采女如何上位……”“这你该去问皇上，本宫当时在冷宫如何可知？”“据老奴所知，瑾凝夫人并不喜身边宫人觊觎皇上，如此，李采女还能……娘娘就不觉得奇怪。”柳瑶华轻轻一笑，带些讽刺：“是很奇怪。”李嬷嬷心想，这宁妃也是个奇怪的，当下只好挑明道：“娘娘您觉得，司棋背后是不是有人？”“有没有人，本宫不知道。只不过，她也干净不到哪儿去——嬷嬷是觉得，今日之事，是司棋做的手脚？”“乌明子不是个采女能有的物件。”“乌明子虽贵，却不是她不能得的。”柳瑶华道，以柳尚书、柳昭仪之力，这点东西算什么，“可是，察其言，观其行，这次的李采女不过是个倒霉鬼，替罪羊。”李嬷嬷眸光微闪，事关柳家与其他世家的利益纠葛，不是她一介宫奴所能置喙，便闭口不答。贵妃？虽恨自己，但是……不至于让自己死吧？华怡夫人？一招不成又来一招，似乎她的可能最大。柳瑶华心中冷笑，只觉得拳头捏的都麻木——敢害她，那就给她等着吧！可，去宸佑宫的路上，却遇到下朝而归，去往太后处请安的宣楚帝。“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柳瑶华行礼。边上李嬷嬷也与皇上见礼，却被其拦住：“嬷嬷别多礼。”柳瑶华在边上，装作没瞧见，便要让路给宣楚帝过去。“宁妃这是要去何处？”宣楚帝一袭月色金龙的朝服，帝王之气彰显无疑，他本就身材高挑，逸群之才，若不是他惯常神色刚冷，不近人情，也是个翩翩如玉，端方温润的贵公子。柳瑶华略微闪神，李嬷嬷道：“娘娘是去宸佑宫。”宣楚帝笑：“哦？朕还以为，宁妃与华怡夫人是老死不相来往呢。”“皇上说笑，臣妾不敢。”温和守礼，却是拒人之外。柔顺里带着疏离，李嬷嬷瞧了宁妃，心中一突，不由担忧的望向宣楚帝。赫连云楚望向宁妃的眼神多了三分探究，还是李嬷嬷为之回话：“回皇上话，是李采女，刚才李采女来华羽宫与娘娘说话，带了娘娘以前很爱吃的芋头糕，谁知那糕点里竟是有乌明子……娘娘已经派人送了李采女往宸佑宫来。”“乌明子？”赫连云楚挑眉，谁也不知他想些什么，只是道，“已经让人去永寿宫了吗？”“是。”“李延年？”赫连云楚略扭头，对其后大队人马扬声道。“奴才在！”李延年忙跟上，“皇上有何吩咐？”“嗯……去永寿宫瞧瞧，就别叫太后再过来了。”顿了顿，“朕去也一样。”柳瑶华小心的瞄了他一眼，半夏与丁香两个，一个往乾清宫，一个往永寿宫，不过是回个话，禀报一声的事，也没想着太后与皇上会过来掺合，既然碰巧赶上，有皇上在反而不如有太后在的好。柳瑶华做此想，却不敢讲话诉诸于口。淡了淡神色，与宣楚帝一后一前的往宸佑宫折返。身后宫人也知时机，留了好大段路，让宣楚帝与宁妃安静说话。只不过，二人之间气氛却委实诡异。柳瑶华提着小心，迈着小碎步，步步跟随，不远，也不会近。赫连云楚除了偶尔失常，很少会与其说笑，更别说给个好脸色。因而，柳瑶华自问，对于此人，她根本不从了解。“皇上……”柳瑶华想了想，决定还是打破这沉默与尴尬。“嗯？”赫连云楚磁性而润雅的应了她一声。“皇上平日里都爱吃些什么？比如嗜辣，还是喜清淡？”柳瑶华见着对方跟块石头一样硬梆梆的后背，暂时抛却谈人生，谈理想企图拉近俩人距离的打算，还是谈吃吧。赫连云楚轻笑，风轻云淡：“宁妃刚被人下了毒，就又想着吃？”柳瑶华只望到其笔直的后背，明晰刚毅的侧脸，以及闻到淡淡的龙涎香味。不由低头，声音低了些：“臣妾吃的也不多，只是华羽宫辟了小厨房，就喜欢琢磨些茶饮……”“李嬷嬷最清楚朕的嗜好，问她是最合适的。”宣楚帝似乎并不打算为难。柳瑶华应声“是”，却找不到话题能与他聊。“毒物可有入口？身上有否不适？”宣楚帝问。“倒是没有。”柳瑶华道。赫连云楚回头睨了她一眼：“百毒不侵了？”柳瑶华唇角勾了勾：“哪能呢，不过是露了破绽，因此毒也不曾入口。”“嗯，”宣楚帝似乎不对其话怀疑真伪，只是道，“李嬷嬷年纪大，让她少操劳些。”“臣妾省得，”犹豫一下，心中虽有计较，可还是崩不出脱口问出，“嬷嬷既然为皇上、乳母，为何不……却是安排在华羽宫内？”“朕不是说，怕你那儿人手不够？”柳瑶华抽抽嘴角，到底笑不出：“嬷嬷的身份，华羽宫并不合适。”“宁妃是在向朕抱怨？”赫连云楚波澜不惊，只挑眉，望向柳瑶华的眼神丝毫无情绪。柳瑶华紧张的呼了口气，凝眸迎上其视线：“并非抱怨，只是不解。”却是得来赫连云楚懒散一笑：“那宁妃自去慢慢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