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拉起柳瑶华的手腕，领她去到旁边小屋。“这里，不过是平素放些小玩意儿的，朕的几枚扳指，常用的扇子，还有玉佩荷包，这些冗赘，都摆放此处。”赫连云楚如数家珍，对那些小玩意儿倒是极热情，“若不是小双子当初瞧见这画，与朕说像极了你，朕几乎从不入这屋的！”柳瑶华想着旁事，听这话还在心内不满——像，又能像到哪里去？难不成还一个模子刻出来？那也太妙笔如花，神似相机拍照了……心内嘀嘀咕咕，面上情绪不高，可那遮盖墙上画作的薄布一扯，柳瑶华瞬间睁大了双眼——那画中女子，与她自是三分的相似，可，真正叫她惊的，实在是这画中人，与芳姨娘七分的相像！见其惊骇，赫连云楚献宝似得，又去取了旁的物件给她瞧，然，再也无物件，能比这画更引得她兴致。“皇上……”柳瑶华呼唤，想问问清楚。赫连云楚蹙眉：“不是说好无人的时候不叫这个吗？”柳瑶华一噎，道：“云……楚，这画，是什么时候画的？”应该画的不是她，看那画上女子的镯子……不跟姨娘送个自己的那只一模一样？越是瞧，越是惊。赫连云楚对其称呼甚为满意，不做隐瞒：“这画么？祖父在的时候就挂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一直未曾取下过。”是了，祖父留着，怕是以往爱慕的哪个妃嫔吧？可，怪就怪在，连他父皇都留着这画——他也曾见过祖母，何尝是画中女子模样。而且，宫中也有旁的妃嫔的画像，全无与此女相和者。柳瑶华一愣——不是母亲？若是赫连云楚的祖母——那……这女子会不会是自己的姥姥？瞬即，一个天雷炸响在其上方，柳瑶华不敢置信的望着赫连云楚——天，真的要这么狗血，自己要与这男人是亲族？“大概……也就是个红颜知己吧？”柳瑶华魔症般嘀咕，听芳姨娘说过……姥姥似乎去世很早，与姥爷也是十分十分幸福的，对，怎么会有那么多狗血！柳瑶华定定心，喘口气，却见赫连云楚在那门边，听着外头内监说着什么，声音极低，那内监也是个面生的。“皇上？”柳瑶华轻声唤他。赫连云楚回以柔然一笑，走过来，伸手摸摸其柔软的发，沉吟道：“太后旧疾发作，永寿宫派人来传个话。”太后旧疾么？唔，多思多想，成天就是如何害人能不得病么。柳瑶华心内不喜她，可也仍旧要说：“那皇上您要不要过去瞧瞧？”瞅了眼那面生的内监，赫连云楚蹙眉。到底，还是要柳瑶华等一等，他已换了衣衫，往那永寿宫而去。柳瑶华独自等待，夜色里，赫连云楚的卧房，别有一番景致。她便慢慢游走，仿若指尖所触碰没个角落，都有他的影子，淡淡而温馨，是难得的温存。还有，那一吻。柳瑶华指腹轻轻揉上唇边，他的吻绵软而甜蜜，叫她那一瞬险些失了心啊。浅浅的笑意荡漾在脸上，柳瑶华已在这屋内转悠了个把时辰——可人，仍未归。已是三更天了——柳瑶华渐渐有些耐不住，如此晚，难不成要她睡在此处？一个人？外间突的传来几个小太监的说话生，柳瑶华咬咬牙，悄悄凑了过去。“皇上今晚留宿柔福宫了——太后赏了两个宫女儿，已经抬去蓉妃娘娘那边安置了！”甲号太监轻声言语。“那里头这位可怎么办？”乙号太监有些急，却还是能听出有些幸灾乐祸。柳瑶华撇撇嘴，暗自捏紧了拳头。丙号太后沉吟半晌，斟酌道：“李公公派人来传话，说是若太晚未归……就瞧瞧里头那位谁没睡，若还醒着就给抬回去……”“抬回去？抬回华羽宫去？那这宁妃还不得叫这阖宫上下笑死？已经有过一次了，再来一次……”甲号太监还算有些良心，不安而问。想了想，遂问道：“若睡了呢？睡着了可要怎么办？那可是主子，搅了清梦，咱们有几个脑袋顶着？”好似，甲号太监干系更大些，有些焦急，怕惹了祸。谁知，那丙号太监却嗤笑他：“你傻了不是？哪个妃嫔主子们侍寝能睡死过去？都里头巴巴望着呢——待会儿进去的时候，落脚重一些，保准儿其睡着也醒了！又不是头猪！”柳瑶华心内若脚下一般冰凉，漫漫而上的冷气，让膝盖都发僵，再也不听，径自轻手轻脚跑上床，弄乱了锦被，裹成一团，装作已经睡熟！果然没多久，门外轻响，有人推门而入，轻声呼唤，奈何，柳瑶华是打定主意，就是不起。有人在床边悉悉索索的停了一会儿，没奈何，“啧啧”两声赶忙跑了。柳瑶华知道，她今晚不用走了——哪怕，这同意是个笑话。宫人们再无人进来扰她，灯火也灭了泰半，柳瑶华轻轻掀了被子，坐在床榻。情绪蔓延，他就是这般对已经表明爱意的么？嗯？就这么简简单单，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柳瑶华心内深深不甘，为那未浓便淡了的情，还有那人对她的辜负。骄傲如她者，怎肯示弱于人前。柳瑶华定心凝神，心内不忿达到极点，吸吸鼻子，终究未哭——哭来又何用？这一次，上官氏是吃定了她，不能闹，不能乱，早起，还要笑脸相迎，迎赫连云楚，迎那两个宫女，迎那阖宫上下的讥讽。又一次啊，赫连云楚，你叫我如何信你？又如何交付身心呢……柳瑶华幽然而叹，到底，不是同路人。她不想头一次的交锋便败下阵来，思量许久，柳瑶华定了决心，要做些什么了。那边抬举的两名宫女，猜测不错的话，应该是霂菲与芳菲两人，原本上官氏的左膀右臂——在柳瑶华看来，也紧紧只是个臂膀，上官氏若有什么秘密，也不会叫这二人知道。就如同，哪怕抬了这俩人，也要去给柔福宫的蓉妃添堵……叫那边徒增内斗罢了！她已学会如何隐藏自己的心意，甚至，连她自己都要骗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