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轻笑:“你如何知悉?该死的,都已被我杀死了啊?”抬眸,那内里的冰霜严寒,若腐尸一般的令人毛骨悚然!却径自带着笑,那副迷茫而极为好奇的模样,正如柳瑶华所感,好像一具被谁扭断的布娃娃。有地底腐浊的气息,铺面而来。她自以为,世间,已没第二个人知悉她当年所为的一切,可……她却忘了,当年她如何逃窜流亡,一路从南方寻觅到北方,只为一个容身之所!所过之处,官府通缉,杀手尾随,四面而敌,心惊胆战的岁月,直到赫连云楚寻到她,愿以重金购买她的余生,那奔波逃亡的岁月,才被一笔抹杀。是了,安乐的日子久了,已忘了危机的压迫!“我自有我的途径,你如此背叛宣楚帝,实在叫人想不到,怎么,已经不认为那是天底下最高贵的人,值得你臣服于他脚下?”宛柔沉声质问,以期以赫连云楚来压制。可……珊瑚的武器,已经重新缠绕其身,含笑,单纯而明媚:“他自是最强,可他挑中的女子,实在不堪!所以,我必杀之!”她珊瑚,愿意臣服的只赫连云楚一个,不因其为帝王的俯瞰天下,不因其天生贵胄之尊贵,只因,那男子自有俯仰天地,吞吐万物的气概——世间男子,怕再无一人能及他之强大,如此,她便臣服。可,柳瑶华的出现,上官氏的断言,都叫她怒火中烧,怎能允许,一个如此肮脏污秽,全无本事的女子,来玷污了她心中高高再上的他?自要杀之!宛柔浑然不惧,对其的武断已了然于心,却是嘲讽而道:“哦?那你觉得,天底下谁人才是他良配?呵,一叶障目,什么罗刹,不明是非的一群走狗罢!若我所猜不错,你所听命的,可是那上官蕊?如今这宫里,能指使的动你三人,能最想要我家主子之命的,除了她,我想不出第二个人!”分明,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分明,宛静与廖霭均已负伤深重,而还在不依不饶,全力阻击!宛柔却若话家常般,静静,一步步,拖住了珊瑚的脚步——只要,再坚持片刻,哪怕,她明知再坚持也无人会来支援。“你倒是聪明,”珊瑚眼中光亮一闪,似是赞赏,却是目光撇过其身后,灿然一笑,“可惜,骗得过端无霜,可骗不过我珊瑚女!柳瑶华,你且出来吧,将自己女婢推出来为你丧命,你这自诩体恤宫人宁妃可真是——叫人好不笑话啊!”可,宫门却在外被人轻轻一推而开,那一身轩昂气宇的,除了他赫连云楚还有哪个。晚来踱步,一路来这华羽宫,却是没料到,今日里,华羽宫比往常可热闹百余倍,眸色冷而烈,显然,已将珊瑚与宛柔的话听到耳中。穆然的眸,紧紧盯着珊瑚:“朕,从不知道,你们还与那上官蕊有勾结?”那边,廖霭已杀红了眼,对宛静围追堵截,更是分毫不让,二人俱都是一身的血衣,忍不住的气喘,可都拼尽了全力,以手中利器欲取对方性命!无人管那赫连云楚,更是,不管进来的,是何人!“廖霭,你若还不停手,明日便提头来见朕吧!”只望了珊瑚与廖霭一眼,赫连云楚话音一落,便往后山梅林而去——柳瑶华,根本已不在这华羽宫,她特有的味道,他最熟悉!人影,转瞬而逝。宛柔轻然一笑,整个人萎顿到底,已全无力气。珊瑚手中丝线收回,望她一眼,纯然而笑:“没想到,计谋不错!只不过,无霜应该已经追上了她——等那柳瑶华一死,皇上即便再来追究,也得不偿失了!我们几个人虽杀了他暂时所爱,可他却离不得我们,这一点,你们主子可做得到?”转身,朗声蓄笑而去。廖霭身上重伤,若不是赫连云楚及时呼喝,怕是现在与那宛静婢女,已经两败而亡!廖霭对宛静,全无了解。这女子,剑法如此卓绝,竟是从无半点江湖传闻。宛静幽深的眸子,望着廖霭愤然离去,剑尖“砰然”坠地,虎口已因勉强迎战而暴裂,紧紧咬住的牙关,却在这一刻,由嘴角渗出了血。默然回望宛柔,面上忧色已经无可掩饰,宛柔对其轻笑:“放心,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然,安慰得了没心机的宛静,却……安慰不了她自己。端无霜轻功极好,踏沙踩月都能行于半空,而柳瑶华真的只是一……弱女子,若被端无霜追上,那……宛柔心中一颤,望向宛静:“你可还撑得住,不若咱们现在出去找一找?”宫门已经落锁,柳瑶华无武功,那就根本走不了多远!她们静等在宫内,已经难解心中焦躁之火。宛静手已握不住剑柄,“乒啷”一声,剑身终于落地。内力已然紊乱,宛静咳嗽数声,哑涩道一声:“走吧!”当先离宫而去,宛柔在其身后紧随。而司琴几个一早擦干眼泪,全都跟了出来,然,宛柔却嘱咐她们静待华羽宫留守,等着宁妃的安然而归。半山,梅林内沟壑甚多,枝桠遍布。柳瑶华从假山绕道而行,翻过后院围墙,从水路,一路游到隐秘之地。如今,身上衣衫紧紧缚住,此时若遇上旁人,她的清誉,她宁妃的尊华,便再也别想要回!可为逃命,已不得不为之!那些人追杀、伏击她,若她还往光亮处闪躲,将己身暴露与四野,对她最是不利。梅林这处,向来少人烟,柳瑶华以前若无人领路,也常常迷在林海深处。竹林婆娑沙沙,梅林枝繁叶茂,柳瑶华玲珑瘦小,在期间穿梭仍被横出的杂树野枝勾破衣衫!紧咬牙关,柳瑶华不愿表现自己的委屈。哪怕她心中,已经绝望到极点!宛静再是身手好,可要从珊瑚、无霜,还有那用剑高手廖霭手中逃出生天,已极为困难!更何况,还有一个,毫无半点功夫的宛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