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晚间,外头还没有消息,宛静正带着司画在屋顶上头瞧星星,一侧风吹过,东边那面接着神武门与梅林的墙头,“噌噌”掉进个浑圆的物件。宛静挑挑眉,边上司画还在讲着小时候父母还在身边时的日子。来人,一身小太监的衣裳,却包裹不住其郎朗身躯,不似内监的佝偻与屈膝,倒是个正正常常的男子……宛静耳朵里听着司画幼年不富裕,却十分幸福的生活,眼睛里瞧得,便是这远处翻墙而来的男人。身形大约是与当今皇上差不多的个子,看不清面容,却在月光入水的庭院内,蹑蹑而行,一股子机灵劲儿。宛静恨恨咬咬牙——这不是小姐口中十分不靠谱的承裕亲王又是哪个!一识得来人,宛静紧绷的神经,顿时清越——扭头,与司画讲起了她在邵丽所见风光美景,以及那里都不算值钱的宝石金银,女子们所着衣物,都有露出臂膀,十分随意且开朗。……赫连云清蹑手蹑脚,走到正殿后院,瑶华所暂居的屋门外,却是不知该进该退。宛静瞧着他踌躇不前的模样,弯弯嘴角,再不理会。屋里,瑶华百无聊赖得挥舞墨笔乱画,却是听得屋外司琴的声音,与谁人说话不知,反倒声音陌生的紧。“司琴,谁在外面?”罢笔,无聊而起,欲要起身相看。谁知,刚走到窗边,探出脑袋一瞧,顿时“呵呵”而乐,“怎么是你,裕亲王!”赫连云清抚头含羞而笑:“王府空空荡荡一点人气都无,想起上次与宁妃皇嫂言语几句,只觉顿开茅塞,如醍醐灌顶,叫小弟好生钦佩,长夜漫漫,也睡眠无着,便偷偷溜了来,瞧瞧皇嫂在做啥!”瑶华唇角有些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么说来,王爷偷溜而来,半个人都没遇上……就溜进了冰泉宫?”苍天啊!前门后门,左门右门,这冰泉宫落于北面,虽离得神武门近便,可这中间还隔了大片颇有玄机奥妙的梅林竹海;离得东华门也近,可,入了东华门,若要往内宫而来,需要知会内监,要行水路,不便不便!至于西华门,与皇上办公的前朝南午门,都离得极远不说,还途径各处宫室,如今时辰,快要落锁,各处侍卫多且有序,怎么会叫一路痴亲王半夜里勇闯后宫?!稀奇!瑶华望着司琴眼里,是淡淡的怀疑与警觉——这情形,可是十分的不对。中途有侍卫把守,冰泉宫外又是宣楚帝亲兵,这院落里,又有其布置下的多个本事不小的暗卫守护……这重重戒严,他裕亲王本事可真……不小。司琴接触到宁妃目光,还有些微微诧异,不能理解其意,瑶华轻咳一声,眼神里多了七分不安,倒是叫裕亲王给瞧了出来,不由有些尴尬:“是否本王来的不是时候,搅了宁妃皇嫂就寝?那本王先行回去,待改日里,寻个恰当时机,再来向皇嫂告罪好了。”承裕亲王便要往回路而去。瑶华看着其打算“原路告退”的模样,居然往南而去,不由满头的冷汗——那方向,可是冰泉宫正门,若有亲兵守卫,那乃重中之重!司琴终于反应过不对劲,却是犹豫,望向宁妃的目光里,全是大骇之色。瑶华蹙眉,对其摇头,尔后才含笑与欲要往宫门而闯的承裕亲王道:“王爷这么晚了来了,本宫怎会不欢迎,只是十分十分的好奇啊,王爷竟是能一路寻到了冰泉宫来,真是叫人纳罕。”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司琴招待,而她面上虽带着笑意,心中却已经十分紧张——那些暗卫,如今怎的一个都不在?其实,如今那些暗卫哪里是不在,不过是看着房顶上数星星的宛静,见了那裕亲王居然都动都未动,既如此,他们也只能暗中不动,端看宁妃与裕亲王熟络的样子,也不好上前阻拦。只不过,其中一黑衣人对边上同伴言语一二,便急促脱身而去,将此地情况与暗枭汇报。“百花茶,”瑶华言道,素手已将盈盈粉嫩的花瓣冲泡而开,顺着白玉壶,一点点注入热水,而下,司琴取来冰镇玉盘,将这玉壶轻轻托起,等花茶泡好,水也微温,倒是畅饮俱佳,瑶华淡而轻笑,“裕亲王常说本宫身边俗物如何如何好,每每说的本宫都要脸红羞愧,如今一来,便以最擅长的百花茶招待,只希不要叫王爷失望了才是。”瑶华自谦而道,却是面上带了点点得意与骄傲——她的心意与巧手,虽及不上这时空那众多闲来无事的闺中女子,但却乐的从容自在,哪怕千斤顶压身,也能在这巨压之下,活若鱼儿水中游。赫连云清欣喜瞧那花瓣上下沉浮起跃,而外头司书已经跑去寻宛静宛柔,危机,已火烧眉毛般撩拨的瑶华心内燥烦不堪。“宁妃皇嫂,总是心灵手巧的,怪到皇兄对皇嫂总是不薄,如今还赐居冰泉宫,这处宫殿可还是当年母后仙逝离去后,旁人再不得入之地——看着皇兄与皇嫂如此恩爱,羡煞了小弟呢!”赫连云楚言语里的羡慕与微微的酸涩,瑶华听了出来,可是却无那一日的闲聊心思,现在,只想知道,裕亲王,到底怎么跑来的!“这个啊,”赫连云清见宁妃如此着紧,虽不明所以,却还是老实而道,“太后本是宣了本王入宫,却是紧闭宫门……那小宫女还非说太后已就寝……实在麻烦,于是臣弟便想着寻了宁妃皇嫂而来,一来也可说说话,二来么,寻些好吃好喝的也是不错!”裕亲王全盘的打算,全然没瞧见瑶华脸色已由白变灰,边上司琴也是惊然而望——上官太后?!瑶华借着由头,步出大殿,身后司琴赶忙而问:“不然先将裕亲王带出冰泉宫?还不知是不是太后的主意……这也太明目张胆,挑起是非来,可有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