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嵋说走就走,临走嘱咐江惜和杨书汝去乖乖的照顾小月,给有病在身的她端茶送水。其实还是小月照顾江惜二人,但是江嵋却是怕江惜不懂事,非要闹小月,让她陪自己玩耍,如果安上个照顾小月的名头,江惜就会觉得自己有了责任在身,立马乖巧上不止一星半点。小环捧着礼物盒子,跟在江嵋身后走出门。早晨的杨府,人丁稀少。走上好半天,才遇到一个婆子。小环问好潘氏的住处,跟江嵋一并行去。潘氏的住处稍为偏僻,看起来也有些破旧。门前打理的并不精细,几从绿色的嫩芽,从石板路间冒出头,瞧着竟然像是许久没人来过的样子。小环叩了门,好半天才有人过来应,是个年纪不轻的中年女子,大约有四十上下,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青布衣裳,下,身是裤子,没有系裙,拿印大黄牡丹的紫布包着头,拾掇的干净利索。这女子本来就面容普通,又素面朝天,不事打扮,更是看起来姿容平凡。她疑惑的看着江嵋和小环。江嵋心中暗道,不会这就是潘氏吧。若是果然如此,那潘氏过的就太惨淡些。小环赶紧说明来意,女子脸上立马挂上笑吟吟的神色,热情的迎接两人进来,嘴里还说着:“二娘这几天不舒坦,起来的晚,这会儿才梳洗过。我说谁登我们的门,竟然是新妇!”然后拿眼打量下江嵋,哈哈笑道:“果然是百里条例,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人才,二娘看了一定欢喜。”江嵋和小环面面相觑,潘氏居然和江嵋一样,也是二娘!不过潘氏这个二娘可有些太老。听着那中年女子的口气,她应该是一直服侍着潘氏的。江嵋客气的回她:“姐姐好会说话,可夸的奴家打心肝里美。还不知道姐姐怎么称呼?”“呦!婢子哪儿当得起姐姐这个词儿,你只管叫我安菱就是!”安菱笑了笑,引江嵋主仆两人进屋。刚才江嵋打量几眼院子里,见院子里面收拾的一片亮堂,跟门外的气象大不相同。若是只看门外,兴许还有人以为这地方已经荒废掉。一进门,安菱就向门里正盘膝坐在胡床上照镜子的女人招呼:“二娘,这是昨日归家的新妇江娘子,她来瞧你来了。”潘氏本来背对着众人坐,听见这话,转过身来。她穿着身宽松的襦裙,褙子也比她身材大一号,行动间衣服堆堆挨挨,瞧着一副空落落的样子,衬得本来就瘦的人,更像是根竹竿一样。江嵋瞧潘氏并不比安菱美貌,而且面皮蜡黄,眉宇间别有番憔悴,人又这么瘦,瞧着竟然可怜巴巴的。就是这样的女人,自杨渔之母亲死后,掌了四五年家?也不知她是本来就身体不好,还是被夺权后,才变成如此。若是前者,恐怕不再掌家对她来讲,也是种解脱。见她转过身来,江嵋对她恭敬行个礼。潘氏对着江嵋点点头,嘴边露出慈祥的笑容,招呼她到自己身边坐下。江嵋捧着礼物盒子,递到潘氏手里。潘氏也不避讳,当即打开看看,瞧见是一对银打的贵妃镯,上面雕着花鸟图案,边上一层琐碎菱格,立马就掏出来戴在自己手腕上,对江嵋比划着手臂,笑道:“定是阿渔给我挑的!他小时候见过我戴这样的镯子,后来给丢了。”这次回来,礼物大多是贺平出去采办的,这镯子也不例外。送女人东西最好办,无非就是珠宝首饰,胭脂水粉,是以江嵋和杨渔之根本没有亲自过目,只是问过价钱和里面是什么,在店里包好的盒子,并未再拆开。江嵋也没心情反驳潘氏,只在一边赔笑。潘氏看着镯子,似乎回想起往昔岁月,嘴里不停说着:“那时候阿渔才这么大点个子,他不叫我二娘,叫我宝姨。我刚给官人收房做妾,他也改不回来口,就是宝姨宝姨的叫。大娘还为这个,打了他一顿。”潘氏说着,忽然歉疚一笑:“我说这些,阿渔也不晓得告诉你没有。我先前是大娘的陪嫁婢子,后来才被官人看上,收进屋里当妾室。”江嵋嗯嗯的应下两声,并不接口说话。恰好安菱送上来茶水,潘氏叫住她,让她拿自己匣子过来。过不多会儿,安菱捧着一只一尺半长左右的小木箱,放在胡床上的小桌中间。潘氏对着江嵋笑笑,打开盖子。只见里面分成一格一格,有大半倒是空的,其中一格放了几十颗浑,圆的珍珠,大小不一,小的只比米粒大不上多少,大的却有小拇指肚大小。还有只格子放了只颜色偏紫的白玉镯,另有其他的耳坠子等物,杂七杂八分开放着。潘氏从盒子里掏出来一片黄橙橙的平安锁,递到江嵋手里,喟叹着:“这平安锁,打阿渔成亲,我就打下来,等着给他孩子戴上。没想等了快十年。”原来竟是给杨书汝的礼物。“他叫杨书汝,琴棋书画的书,汝水的汝。等安顿下来,就带他来拜见你。”“我知道!这是个好名字,阿渔是有学问的。阿渔还有个女孩儿,叫杨江惜?”潘氏问着江嵋,看她点头,又从箱子里拿出来一枚好似扳指样的东西,递给了江嵋。说它是扳指,它却并非通体混圆,而是一边高一边低,倒像是个切下来的茶壶嘴。说它是戒指,它却不镶嵌戒面,只是在只是在较低的戒面上,镂刻着繁奇的花纹,而且,若是当戒指,它也太过宽厚。“这玉韘,我知道是大了点。可是我能出手的东西,也不多了。你先替她收着,等她手能套下,聊做顶针使罢。这是前朝旧物,本来是男子们骑射用的,到后来用这个的倒是不多,沦为闺中玩意儿。”潘氏解释着。江嵋似懂非懂。将两样东西一个是黄金,一个是古董。潘氏出手之大方,超乎江嵋想象。江嵋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后悔没有带两个孩子一起来,正好能当面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