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喊过一个下人，笑道：“把今日买的几只彩鱼，拿我屋子里的笔洗盛水养着，给孩子们玩儿。”原来海水冰冷，倒是近海岸的一处港口有着回流，倒是暖和许多，那里常能捕捉上来色彩缤纷的鱼儿，虽然长不大，肉也不好吃，可是有些人家惯会买些回家玩赏。琵琶本来是不养这些的，所以家里也没有鱼缸，只能临时用了笔洗。这几只鱼是今天去渔村买了不少东西，人家看她是个打扮不错的女子，临时给的搭头。江惜问过江嵋，晓得可以去，立马就蹦蹦跳跳出了门。看着可爱的江惜和沉稳的杨书汝，蔡确道：“真是一对麟儿。杨渔之笑道：“大郎还沉稳些，这女孩儿却是个不老实的。将来大了，也不晓得能不能嫁出去。”听了他话，琵琶立刻接口道：“若是不弃，你老师家里长孙倒是和小娘子的岁数一般。”说完便笑，杨渔之喝了些酒，这屋里又炭火烧的热，顿时脸上涌上红意：“恐怕耽搁了老师长孙。毕竟孩子还小，大些再说。”蔡确指着杨渔之大笑道：“晓得你爱惜女儿，想要给她找个自己称心如意的郎君，琵琶只是说笑！当年琵琶给你做菜吃，你言道做什么都吃得香，她便放了许多胡椒和花椒，麻的你说不出话来，你可忘了？”杨渔之想到旧事，也是讪笑，当年种种，似乎犹在昨日，只是蔡确老了很多，琵琶也由一个小姑娘变成了半老徐娘，只是性格还没改。但若不是她这样整天笑容满面，爱玩爱闹的陪着蔡确，在这荒凉之地，不晓得蔡确怎么才能熬下去。下午的时候，江嵋等人被带着去参观了屋后的药田，里面种了不少的草药，甚多都是防止本地出名的瘴气，以及祛湿热，治肚子疼等等的。男人们在前头走，琵琶拉着江嵋说话，笑道：“初到没多久的时候，我病了一场，差点没有保住，是本地的郎中给我瞧过，开了药，吃了半年才逐渐好了。官人往后便将那些药都手植出来，说是怕我再犯一回。”江嵋听得心中微动。蔡确看起来并不是那种温柔的男子，而且年纪也大，瞧着跟风花雪月没什么关系。可是这会儿江嵋分明感觉到，蔡确真是个浪漫的老头子。琵琶也只是随口说着，立刻话题就转到了孩子身上。她的孩子今年一岁多点，是个男婴，因为她没有奶水，所以专门从本地请了奶娘哺ru，平时里琵琶还要亲自照顾蔡确，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倒是不多，但是毕竟母子连心，琵琶十句话里面，五句关于蔡确，四句关于孩子，其余的才是别的事情。谈论起孩子，两个女人就有了共同语言，琵琶对这边的日子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苦楚，她倒是觉得眼下悠然自得，十分的欢快。在这种穷乡僻壤里，惠州差不多就是被朝廷遗忘的地方，虽然蔡确是被贬黜的人，可是对惠州，他可是了不起的大官儿了，本地的人民和官员对他还是很尊敬的。只是蔡确这件事情出了以后，只愿意做个闲散官儿，团练又没什么事情，整日只是挂职，在家里喝喝小酒读读诗书罢了。陪老婆孩子，过的好不悠然自得。如今，琵琶虽然嘴上没说，可是那神情举止，无一不在表示着，蔡确是她一个人的了！若是蔡确还在朝廷里是重臣的时候，她哪儿有这个权利，别说每日要给大妇请安，光是别的各种规矩，就能叫她和蔡确离得远远的。而今，她陪着蔡确来到这荒蛮之地，蔡确和她之间的情谊升华了，她也隐隐能够当家作主，这种感觉，可是无法取代的。江嵋看着琵琶的表现，在心里暗暗感叹，果然，世界上的女人都是相同的，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和别人共享一个丈夫，不管嘴上说的多好听，心里面都是希望能够独占的。她自己对于杨渔之，也是如此，不愿意看到任何女人在他的身边，甚至于已经过世的大娘，她偶尔午夜梦回，也会梦到杨渔之被抢走，心里好大的疙瘩。“对了，你们当是二月初走，一月份时候这边便开始逐渐回暖，过完年，我们在此处好好游玩。这儿虽然人烟稀少，比不得东京繁华，可是却是有不少观景胜地的，只不过不为人得知罢了。”琵琶笑道。江嵋点点头，忽然问道：“我在六安的时候，听说这里有一道菜，叫做梅菜，很是好吃，自己在家里看了人家传记上的做法，但是做出来的总感觉味道差了一层。”琵琶笑道：“这个容易，我家里就有梅菜。但吃起来要放些荤腥，不然味道太淡了。这菜是富贵菜呢。”“那我们做梅菜扣肉怎么样？”江嵋一笑。“梅菜扣肉？是什么东西？”琵琶奇道。江嵋一愣：“梅菜扣肉，就是一道很出名的菜啊。”这下轮到琵琶惊讶了：“我倒是没听说过。”转瞬又释然：“我晓得了，你是开馆子的，当然晓得很多我这种村妇不知道的菜色了。既然你说很出名，那就是会做喽，晚上我们可等着开荤呐。”琵琶性格活泼爽朗，江嵋也不和她客气，就答应下来。五花的肥猪肉，本来吃的人并不多，因为瘦肉难以剔除，肥肉又一大块大块，做出来甚至容易夹生，除了人家剁了臊子吃馅儿的时候才用，平时买的人不太多，价格也不老上的去，所以琵琶听说江嵋要用，立刻叫人买回来许多。至于梅菜，在琵琶家中，是常备的菜。琵琶看着江嵋熟练的先将五花肉的肉煸出来点，炒的色泽金黄，然后加水加八角等物，就觉得奇怪，而江惜闻香而至，拍手道：“妈妈又要做红烧肉了。”江嵋笑道：“这次不是红烧肉了！是梅菜扣肉。你不晓得，一边玩儿去。”晚上梅菜扣肉上桌，便是到了南边后，对荤腥不像以前那么爱入口的蔡确，都多吃了许多。盖因为梅菜扣肉一点不显腻味，反倒能衬出梅菜的本来香味。听着蔡确对自己的手艺赞不绝口，杨渔之也晓得骄傲，江嵋闻选个而知雅意，一笑，应承道：“往后每餐都让我来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