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姑父深深叹口气,半天才道:“三郎忘记了么,当年你姐姐嫁给我的时候,送了一份最大的大礼的,又是哪家?”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有三四十年,那时候杨纪还是个小小少年,仔细思索,摇头道:“送礼来的达官贵人,是非常多的。我记得那时候连沈括沈大人,王安石王大人,乃至当今的司马相公家,都来了人送礼,那时候赵家可真是一片繁盛啊。”赵姑父凄惨笑了两声,道:“不……有些事情,是那时候我们家里最紧密的事情,不可为外人知晓。那时候送礼送的最大的,便是安定郡王府。你们还不晓得吧,我赵家能得这么多年的荣耀,便是因为有安定郡王府的人支撑。”听得赵姑父这么说,杨渔之和江嵋使个眼色,夫妻两个就要一并出去。赵姑父却叹口气,道:“你们两个小的也留下来吧。我家里虽然还有两个儿子,却都是不成器的,一个做了木匠学徒,一个更是给人去当佃农,唯有德峰一个因为是老大,小时候家道未落,还受了不少的好教导,才有些本事,却给不在了。有些话若是我不说,便是死了也没人知道。”江嵋和杨渔之给他叫住,只好安静听着。“当年,我赵家发家,是在太祖时候。那时候太祖有一子,叫做赵德芳。”江嵋听了,心中暗呼一声:“赵德芳,可不是那个八贤王么。那时候赖公公还暗示过她,赵德芳是不是她江嵋的祖先,难道,这赵德芳和赵姑父也有什么关联。”“太祖的这第八子,文成武略,都是十分占前的,虽然不是长嫡子,但自前朝来,立贤不立长,却是惯有旧例的,是以就有些大臣,想要叫他谋夺君位。我的祖先,本是赵德芳身边一个暗卫,便给送了出去做生意,在蜀中立下根本。”原来,那八贤王是想篡位的。江嵋心里打个激灵,但是话本戏剧里头,可不是这么讲的啊。话本戏剧里头,八贤王不是个一心辅佐君王的好人么。江嵋自从赖公公说她是八贤王后人后,也找了几本话本来看,里头讲的都是好话啊。可是,一切都是难说的,若是有机会当皇帝,又有几个人看得开的。“不过,八王最是小心,且心胸也宽大。而且那指示我先祖的人,并非是他本人,而是他的母妃。八王得知后,将他母妃呵斥一通,但是我先祖因为是从小跟着他长大的人,他也没法子再叫回来,只能叫他留在蜀地,但是却叫人一直扶持着,所以才一年年将生意做大。”“姐夫,那为何这几年你家里如此,却不去和安定郡王府说呢。”杨纪忍不住开了口。“我正要说,我家成也成在安定郡王府,败,也败在安定郡王府。你可知道,八王当年一心恪守祖训,没有和当年的官家争夺皇位,可是家里承爵的,却不是长子。”“这个……我倒是隐约有印象。但是那长子不是早夭了么。八王当年三十余便亡故了,他几个儿子寿命不长,鲜少有活过四十岁的。”“不!那长子没有早夭,而是战死沙场。那些年辽国和我大宋征战不断,八王家大郎受了当时场上有名的将军指教,一心报国,便上了沙场。但却再没回来。但你们想不到的,是那大郎只是被抓住,却并未死掉,后来更是辗转回了大宋。”“啊?”场上三人,都十分惊诧,他们确实从未有一人听说过此事的。“你们自然是不知道的,这件事情,便是皇家也隐瞒不休。哪里能给人晓得分毫。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那大郎回来大宋后,先是找到了东京,但是却给告知,因为父亲死后,弟弟承爵,已经分封了安定郡王,挪到了西京去住。他九死一生,对这名誉已经看淡了,只想着一家团聚,找去了那里,却给弟弟抓了起来,味道饿,是怕他夺取自己的地位……”赵姑父的声音,渐渐沉痛起来,满是悲怆。“二郎表面上迎了哥哥回家,说是慢慢的商议,而且还主动说把爵位给哥哥,哥哥推辞了,但是他还是不放心,觉得哥哥这推辞的话,就和自己说让出来爵位的话,一般的假。于是一次家宴上,二郎就在酒里下了秘药,对哥哥殷勤相劝。这二郎哪里晓得,自己的哥哥这些年什么苦没受过,什么险没遇过,他一叫人动手,大郎就晓得怎么回事。当即留了个心眼,没有喝下他放了迷药的酒液,却是假装昏过去,只想着若是弟弟良心发现,最后悔悟,一家人还是能够过下去的。“哪想到,二郎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叫人将他活埋了,从此后永诀心头大患。大郎被放在一口薄棺中,听着外面弟弟的哈哈大笑声,霎时明白了人情冷暖。他被生生埋在了乱葬岗,此刻终于看透了,这已经不是当年父亲在世时候的家了,兄弟情分,比不过能够承爵的野望。他一身武艺,又焉是是薄薄棺材和坟地能困住的,于是破棺而出,回到了家中。当夜,二郎惨死,三郎也生了一场大病,只说是看到了鬼魂。那时候,二郎还只有二十几岁,尚未有子息。现如今承爵的,却是三郎一脉。”“啊?”众人都惊呼起来。晓得是怎么回事,却都不再言语。这件事情,真的只有人间惨事可以描述的。兄弟相残,为的不过是一个地位,而大郎真的很好无辜。“大郎走后,回到了辽地,决定不再到中原的花花世界来。本来,一切都到此结束,但是他回去前,却又发生了一些事情,才有了我赵家今日的衰落。”赵姑父苦笑着。一二百年前的事情,能够导致现如今赵家的衰败,这,到底该是什么啊?江嵋和杨渔之相对望了几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