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原来都已经三年了!三年了,这样多的日子里,原来我跟他之间早已有了某种不可以被割断的东西!我知道他爱我,他是爱我的!那我呢?汹涌而下的泪水已经告诉了我答案,无论之前我如何选择忽视它,此刻它还是那样汹涌澎湃不容我抵抗的告诉了我:是的,我爱凌烨,我爱这个男人。就算他是很多女人的丈夫,就算我注定要跟许许多多的人分享他的爱,我也认了!只因为,我爱他。无论他再怎么样的辜负我,爱上就是爱上了。爱上就意味着毫无意外的妥协,爱上就意味着,我彻头彻尾的输了。我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原来这般酸酸楚楚的心境不是别的,只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人。如此将一颗心全然系在另一个人的身上的感觉原来就是这个样子么?心好似汪洋中的一条小船,只用一条绳子拴着,随着波浪身不由己的浮浮沉沉,竟是半点也由不得自己的。难怪那日在小慈宁宫瞧见他抱着她的时候,我的心就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样的喘不过气来。原来无他,只是因为爱上了。可是,这样的爱跟觉悟为什么来的这样的迟!在他那样宠溺的爱着我的时候,我却总是小心翼翼、步步算计。总是瞻前顾后,审时度势,从未将心完全放在他的身上过。只以为我知道,凌烨的心太珍贵。不但我要抢,无数个别人都要抢。我若是想要独占的话,必然要受尽无数的苦楚。而我却并不愿意自己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为了一个男人的心,如此拼命、歇斯底里地跟其他女人相斗相争的下场。一如舒天眉一样。可是如今,到底是躲不过去了么?嘴巴里涩涩的全都是泪意,我抱着那件新衣,斜斜依靠在宽大的藤椅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朦胧中好像有人来到了我的身边,低下头来看看我。“她一直这样么?”男子的声音听着有些些微的怜惜。“娘娘最近一直睡不好,可能是怀=孕初期,又单弱了一些,所以也睡不踏实的。再加上今日又赶命似的赶出了这件衣裳……”好像是罗衣的声音在一旁回答道。“哎,这又是何苦。”我又听到那男子微微叹息了一声,接着我身子一轻,就被纳入了一个宽敞的怀抱中。我迷迷糊糊中只怕自己怀中的衣服掉下去,便忙伸手将那衣服紧紧抓=住:“不要动,不要动我的衣服。”“没人动你的。乖,快睡吧。”身子被放进柔软的床榻之中,我犹如溺水的人抱住浮木一般,紧紧抱住了那个人的胳膊。“凌烨,不要走。我错了,是长歌错了。”我抱住那个人的手臂,迷迷蒙蒙地说了一句,便又再次陷入了深沉的梦中。这一夜我睡的极不踏实,一直搂着那件衣裳不肯丢,又呓语不断,总感觉身上不停的冒冷汗出来。但是旁边都有人一直在照看我,很耐心的照看我,温柔的替我擦去了额头的冷汗,不住地哄我快些入睡。这样折腾了一夜,到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才渐渐醒了。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疼,看看床榻一侧,空荡荡并没有一个人。心陡然失落起来:难道昨晚上全都是我的错觉?那件新衣裳还在我的手边,我捡起那件衣裳,疲惫道:“罗衣,拿口水来喝。”“娘娘起了?”罗衣端上一杯水来。“昨夜,是不是他来了?”我看向罗衣。罗衣抿嘴一笑:“可不是皇上来了么?见娘娘在睡着,便也不打扰娘娘,只是抱着娘娘来到床=上歇着了。”我脸微微一红,觉得心里无限柔情一下子荡漾了起来:“果真,果真是他来了么?那为何他不叫醒我?”罗衣再一笑:“娘娘睡得那样好,皇上唯恐打扰了娘娘的清梦,便谁也不准打扰。自己守着娘娘守了一夜呢。娘娘昨夜睡不踏实,折腾了一夜。皇上也就跟着折腾了一夜呢。”我心里似有无数的樱花瓣盈盈飘过,只觉得心里一时都是满满的暖意。“他,他果然这样么?”我抿嘴一笑,看向罗衣。罗衣盈盈一笑:“您先喝了这碗温水,我再细细告诉您。”我只得先喝完一碗水,又起身洗漱完毕,央告着罗衣快把昨夜的事情经过告诉我。罗衣便笑了笑道:“万岁爷昨儿一直搂着娘娘睡呢,娘娘不是昨夜不得安眠吗?万岁爷还哄娘娘来着。”我只觉得心都是羞怯的,倒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只是眼光落到了那件新衣裳上,眼光却不由自主的黯淡了下来。“你说的这样好,莫不是在哄我?他昨夜若真的这样对我,为何不穿这件新的衣裳?你有没有跟皇上说,这是我费了好大劲的,亲手做给他的?有没有告诉他?”我看着罗衣,紧张地问她。罗衣不自然的笑笑:“罗衣当然告诉皇上了,皇上也说很喜欢,只是早晨还要上朝,所以就先走了。说是以后再穿呢。娘娘,粥都要凉了,娘娘先用些吧。”“你骗我。”我一眼就看出了罗衣是在骗我,“不然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皇上根本就不喜欢这件衣裳吧。昨夜皇上也根本没有在这里睡吧。”“娘娘,皇上昨夜确实是在这里睡的。只是,只是快到天亮的时候,东宫那边来人说尊上皇后不知怎么了给魇住了,一直嚷着心口疼心口疼的。皇上没有办法,这才离开的。”罗衣见我生气,便忙跪在了地上说。“呵呵,梦魇住了?”我冷冷一笑,猛然将那件新衣裳摔在了地上,“她心口疼!这可不是跟当年的容妃一样么!各个都见不得本宫受宠了么!皇上不过是在这里宿了一夜而已!她就这样的心急么!”周围的宫人们全都跪下了,不敢说一句话。“罗衣,你去拿剪子给我。”我只觉得气极了,身子都忍不住哆嗦起来。罗衣瞧我一眼,终于起身拿了一把剪子过来。我拿着那把剪子,捡起地上的衣服来,不分青红皂白的便使劲剪了下去!“娘娘,不可以!”罗衣一瞧见我这个样子,忙扑上来要抢救那件衣服。可是我已经剪了下去,如何能救得回来?只见好好的一件衣服已经被我剪得七零八落的了。“呀,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大早的就这样的动怒?”门口忽然传来了舒天眉的声音,我猝不及防,再也没料到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椒房殿。为什么没有人通报一声?而最让我感到绝望的是,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同时来的还有凌烨。刚才我用剪子剪碎了那一件长衫的画面全都落入了他的眼睛之中。他眼中的冰雪之意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是我如何肯在他的面前低下头来?明明是他求我回来的!他说一切的荣耀全都给我,只要我回来!他说过“永不相问”的!这一切全都是他说的,所以我才这样的有恃无恐。可是现在,难道从前的一切都不作数了么?“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凌烨的声音那样的不悦,仿佛一盆冰雪,兜头浇下,让我忍不住浑身打冷颤。“放肆?呵呵,长歌敢问皇上。什么是放肆?臣妾又何来放肆?臣妾只是剪了自己不喜欢的衣服,想要重做一件,又何来放肆之说?”我站起身来,看向他的眼睛,丝毫不肯退却。他浓眉蹙得更紧:“不要以为朕宠着你,你便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你自己看看,你自己都成了什么样子了!”我冷笑一声,没有忽视掉他跟舒天眉紧紧交握的手:“原来臣妾成什么样子皇上您还是在意的。臣妾还以为,臣妾就算老死在这椒房殿中,也是无人愿意相见的呢。”“殷长歌!你不要欺人太甚!”凌烨低声道,向前几步来站到我的面前。我冷冷一笑,不无鄙夷地看向他道:“欺人太甚的也不知道是谁。怎么臣妾做给皇上的旧衣服,皇上不喜欢便叫人扔了吗?”他墨眉皱起:“旧衣,你说什么?什么旧衣?”我冷冷一笑:“皇上不要装不知道了。不是您将臣妾送给您的旧衣裳脱下来叫人扔了吗?所以臣妾才想起做一件新的衣裳来,可是皇上分明已经有人给做了,就用不得臣妾的了。”“什么扔了?朕一直好好地穿在身上,你说的又是哪一件?”他一边说着,一边翻检开袖子给我瞧。我只当他是骗我的,可是他露出来的那一角袖子又是我极其熟悉的。那不正是当初我给他的那一件衣裳吗?那如果他现在穿在身上的是我给他的,那么我那天在凤藻宫里见到的那一件旧衣又是谁的?我才刚觉得不对,扭头看向舒天眉,却见她唇角勾起一丝冷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