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一说,我仿佛才想起前面还危在旦夕了一般,急忙抬头看向乾清宫的方向,却被他甩开了我的手。“你该去找他了,不该找我。你我本就是不同路的人,是我一直太过强求了。”文清轻轻地说完这句话,便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文清!”我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身影,忽然觉得他的背影太过于寂寥了。“什么。”他终是停住了脚步,微微侧脸,并不回头。“我,我……”我哽住了,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方才的一句话,不过是心中一时发了情绪,所以才叫了他一声,可是如今我却不知道到底要说什么才好了。他冷笑一声,抬脚继续要往前走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跟了上去,伸手牵住了他的衣袖。“文清……”我拉住了他的衣袖,终于低声道,“等这一切结束,我便跟了你去吧。”他终于不再冷漠相对,转身看向我,深深的眼眸处是我看不清楚的情愫。可终究不再是深沉一片,而是微微荡漾了一点点的涟漪。像是夏初的荷塘,满池塘碧绿的浮萍中,被人用小石子轻轻地投入了一颗,于是便荡起了一层一层的涟漪。虽然极细微,可是我还是能敏锐的捕捉到他眼中无尽意的波荡。“你……”他看了我一眼,语气中带着深沉的感叹,“你可知,罢了,我们早已是回不去了。”我还要再说什么,他却将我的手重重扯开,如玉的脸庞上恢复一派冷漠的神情:“你始终是小主,是他的女人。不是我的。你我至此,我已经仁至义尽。你去罢,他在前面等着你。到了如今,也该各归各处了。”他说到这里便再也没回头,径自走进了含章殿中。我看着他清癯的身影,不知道为何,那一袭烈烈的青衣却像是冬月的寒风一样,猛烈地扑将上来,划伤了我的脸,划伤了我的眼。泪水汩汩而下,仿佛这一刻我失去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一样。一件对我很重要,可是我却一直忽视了的东西……“小主……”罗衣轻轻走到我的跟前,伸手扶住了我的胳膊。她的手掌很温暖,很坚定,牢牢地搀扶住了我的胳膊,有无尽的力量透过她的手掌传达到了我早已冰冷透顶的身躯上。“罗衣……”我无力的靠在她的身上,哽咽道,“他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吧。”“小主,文大人跟您从来都不是一路人。只是他一直自甘沉溺不肯醒来罢了。如今,柔妃娘娘她用自己的一腔鲜血,若是能唤醒痴儿,也当真是,当真是没有白白,白白的送了这一条命了。”罗衣说到了闵柔的死,也是数次哽咽,仿佛用尽了全力才终于将这个名字吐出来。我眨眨眼,冰冷的泪珠滚下,浸湿了我的脸庞,落到了我的嘴中,像是一场凄苦的甘雨,叫我心头反复纠葛着难受不已:“我知道,我都知道,我都知道。闵柔她,她……我再想不到她竟有这样的勇气……”罗衣使劲架住了我的胳膊,轻而坚定的说:“小主,柔妃娘娘用自己的鲜血,想要唤醒的不仅仅只是文大人啊,还有您啊!难道到了现在您还看不清楚吗?玥贵嫔虽然是您的骨血至亲,可是如今姐妹反目,她能连番数次对您痛下毒手。您一直都百般忍让着,您的一番好心她若是能体会便也罢了。可是如今您瞧瞧。您的一味退让,不但没有唤醒玥贵嫔,反倒白白搭上了柔妃娘娘的一条命。罗衣知道柔妃并不是您的亲生姐妹,甚至没有半点血缘。可是这又能如何呢?有血缘的反倒咬牙切齿地要害死您,您却还要为了这样的血缘搭上真正关心爱护心疼您的好姐妹的一条命!小主,值得吗?”我摇摇头,仓皇的泪再次滑落,膝盖再也没有力气,我踉跄跪倒在地上,向着含章殿的方向深深跪下:“我不知道,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对不起柔儿,是我……”“小主,眼下不是哭泣的时候。乾清宫已然乱了起来了,您已经失去了一个好姐妹,难道还要任由玥贵嫔把您唯一的丈夫也夺走吗?不要让这一切的牺牲都变得廉价,也不要为了这一切的牺牲而痛心,因为现在的您实在是没有理由,也没有时间来悲伤了,这是一件最奢侈的事情!您要站起来,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好好地忏悔祭奠吧。现在,您的使命更重要啊!”罗衣在我耳边说着。我擦干了泪,咬咬牙:“你说得对,我不能叫这一切白白的牺牲,白白的流血。欠了我的,我要一笔一笔的讨回来,讨回来!罗衣,快扶我起来,咱们现在立刻赶到乾清宫,看看那边到底如何了!”“是!”罗衣将我搀扶了起来,我擦干了眼中的泪水,再不迟疑,急忙朝着乾清宫方向狂奔而去。乾清宫的前面已然杀成了一片血海,穿着铠甲的侍卫们杀红了眼,见人就砍,见人就杀。两帮人马在殿前交战,战况极其激烈,我便知道文清方才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他之所以一直拖着太后,恐怕就是因为自己这边的兵马还来不及调配,所以将太后引到含章殿去,恐怕也只是为了这宝贵的一段时间可以分了太后的神,可以为他们的人马准备充足的时间悄悄潜进宫里来。而闵柔的死无疑给文清跟康顺昌他们争取了最大的时间,一个女人的鲜血换来了一丝赢的可能。这到底值不值得?这个问题我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眼前的情势万分危急,我很想闯进去看看凌烨到底如何了,可是却不敢轻易妄动一步。正在着急的时候,忽然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摸到了我们的跟前,罗衣即刻挡在了我的身前,却见那个人是逢恩。“罗衣,你们那边情况还好吗?”逢恩气喘吁吁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