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瑶原本还在捏着印诀的手,猛地停住了,反手就朝着莫邪剑的方向抓了过去,她纤细的手指,直接握上剑身。莫邪剑何其锋利,同她手上的幽冥骨爪对撞着,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那声音仿佛直入人的脑海里,刺得脑子都生疼。肉眼可见青瑶手上的幽冥骨爪同莫邪剑摩擦出阵阵火花来,却是没办法再进一分,而青瑶也没办法再推出一分。终于,她先松了手,由着那莫邪剑直接削上了自己的手臂。白色的衣衫被剑锋所划破,皮肤被划破,伤口深可见骨。原本伯夷大可以直接将她整只手都削去,却终究是停下了控制莫邪剑的动作,眼中有着不忍。他嘴唇紧紧地抿着,眼神深沉而哀伤地看着青瑶,终是开口说道,“瑶儿,同为师回去。”无颜原本浑身的力量都被青瑶的控制所克制住了,眼下忽然有一种畅快的释放感,显然青瑶对他的控制已经消失了。无颜两步并作一步冲了上去,抬起了青瑶受伤的手臂,只见她纤细的手臂上已经满是鲜血,不仅毛孔中因为无法负荷力量而沁出血珠,那伤口更是往外汩汩地冒着血,稍微动一下,就能够看得见伤口里头白森森的骨头。至于有多痛,只有她自己知道,但是青瑶终究是一声不吭,眼睛中犹有水光,朝着墨黎看了过去,眼神哀伤,语气更是凄凉得无以复加,“昔诀,你终究是对我动手……我的神格,你想要,便拿去,可你为何不信我?你为何……不信我?”眼中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众人眼里耳里,只觉得她这一声凄凉的发问,如同杜鹃啼血,听得让人不由得心中发酸,再看着她的泪水,仿佛人世间最悲戚的事情就莫过于此了。伯夷看着眼前这个不是青瑶的青瑶,可是却那么熟悉,方才听得她唤的那个名字,昔诀……昔诀是谁?明明这就不是自己的名字,可是内心深处为何有一种感觉似曾相识……但是这个名字,他们这些人当中,却是有人知道的,比如墨黎比如孟清尘,比如伯夷……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名字究竟代表着什么。上古五神的正义之神,昔诀上神。孟清尘的眼神惊诧,看着伯夷,再看向青瑶,似乎隐隐约约能够猜到些什么了。无颜的眼神变得冰冷冰冷的,冷冷的注视着这些所谓的仙门正道,他手中捏了一个诀,然后一道深沉的黑光就冲天而起,转瞬即逝。这并不是什么攻击的招术,只是一个传讯的术法罢了。一时之间,万妖谷谷口阴风大作,而从谷里头已经有熙熙攘攘的万妖谷弟子们在几位大人的带领下朝着谷口走出来了,若风走在最前头,后头紧跟着几个实力强大,但是看上去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伯夷依旧是注视着青瑶,而渊清也发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可以支配,马上就驭了玉扇,朝着墨黎飞去。“师尊,您怎么样了?”渊清的语气焦急,看着墨黎的情况,只觉得心头难受,转头就朝着禹阙凡低呼一声,“禹掌事,你还不过来替师尊诊伤么!?”禹阙凡吓坏了,看着那如同修罗一般的青瑶,只觉得此女身上气势太过压人,所以一时之间都失了神,哪里还记得诊伤这回事,只是眼下她的威压似乎稍微收敛了一些,禹阙凡这才朝着墨黎跑了过去,查看他的伤势。而青瑶,除了先前误杀了三人之外,从始至终,就只对墨黎一个人出过手,并且还只是出于他先动手的情况下。她似乎是无意杀人的,大家心中都隐隐有着这个感觉,所以先前还惶恐得难以自持,现在却已经好多了,只要不做出攻击的举动就好。“跟我回去。”伯夷就站在她的对面,眼睛直视着青瑶的眼睛,从她的眼睛中,伯夷看不到任何属于青瑶的眼神,娇憨,委屈,撒娇,耍赖,俏皮,狡黠。一样也没有看到,看到的就是浓浓的哀伤和绝望。“回去?昔诀,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你明知……你明知我不会对苍生动手,而且就算我对他们动手,也独独不会伤害你。你为什么不信我?而你……你悲悯世人,却独独无法容忍我。”她脸上苦笑着,颊边有泪水滴落,“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回不去了……”脑子里似乎有什么记忆将要喷涌而出,如同有针扎一般,一阵头痛。她的声音,她话里的内容,明明那么陌生,却又那么熟悉。她的眼泪滴落下去,落到地面的时候,谷口那大片大片的彼岸花,就那么在众人的视线中枯萎了下去,如同她的眼泪就是最剧烈的毒药一般。伴随着她的哭泣声,似乎天地间都变了颜色。云层变得阴沉厚重起来,有电光在云间闪动着,风声大作,吹得所有人都是衣袂翻飞。“伯夷!你在干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她么?咳咳咳……”墨黎激动地对着伯夷说着,口中的血涌得更加厉害,“渊儿,你去将为师的扇子拿过来,今日我就算身死于此……”渊清却没有动,他依旧跪在墨黎的面前,但是却没有动。无颜试图处理青瑶手上的伤,但是却发现自己的医术实在不济,而那被神器所创的伤口,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恢复的。他托着青瑶的手臂,却感觉到她的身体猛地软了下来,似乎都站不稳了,而先前身上的气势也已经完全微弱了下去。“好疼……”青瑶轻声说了一句,眼睛已经看到自己手上的伤口,思绪终于明晰了起来,是了,刚才又失控了吧?浑身的力量如同被抽空了一样干涸,甚至连扑动一下翅膀都很乏力,若不是无颜托着她,恐怕早就已经跌落地面去了。青瑶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场面,地上是大片枯萎的彼岸花,三具身首异处的尸身就在万妖谷口的大石旁。墨黎显然受了伤,躺在地面上,地上一个被他砸出来的大坑。而眼前,伯夷站在那里,深邃的眼睛如同一面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