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这话让墨黎并不好受，因为在这个问题上，墨黎也是抱着一样的看法，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那么这些礼单，就如同笑话一般。或者说是一把刀子，刺进肉里，疼痛提醒着他们，她是如何坐上这个位子的。青瑶看着墨黎，就在有些液体将要夺眶而出的时候，她迅速低头伸手，指尖非常快速地擦去泪水。“师伯。”青瑶叫出了这个称呼，她抿着唇轻轻笑着看着墨黎，但是墨黎注意到的却不是她唇边的笑容，而是她眼里的泪光。墨黎也已经不记得，有多长时间没有听见她这样叫他了，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回应了她，“嗯，我在。”“你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吗？”她语气悲伤地问着墨黎。墨黎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这当然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青瑶，伯夷他……”“我师尊死了。”青瑶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但是先前克制住的泪水还是忍不住掉落下来，她又重复了一遍，“我师尊死了。”怀中的人依旧平静地呼吸着，平静地睡着，没有醒来。墨黎看了伯夷的脸一眼，然后点头道，“是的，你师尊死了。”“我娘也死了。”青瑶低下头去，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墨黎依旧点头，“是的，你娘也死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不在了，为什么只有我还在这里？为什么……只有我？”她这个样子，让墨黎看上去有些难受，他想要安慰些什么，但是青瑶却已经朝他伸出手去，“好了，把礼单给我吧。”脸上的表情回复了平静，然后点点头道，“至于渊清，沐灵他们能够想到办法，渊清的情况会很好的，你不用担心。而我……至于我……我觉得我需要一些时间来缓一缓。”墨黎点了点头，将礼单交到她的手里，一叠红色的纸上用金色的墨写着字，但是青瑶已经不想多看这些字一眼。“师伯，你说过我有事情可以向师门提出，这话还作数吗？”墨黎怔了片刻，但还是马上就点了头，“自然是作数的。”“我想要一些安静，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想要一些安静，所以……这个能拜托你吗？”她现在只是想要一些安静，安安静静地和伯夷待在一起，哪怕他不会醒，只要能安安静静和他待在一起就很好。墨黎理解她的心情，所以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你对战堂的人停留在师门是耿耿于怀的，洛洛那边我会去说的，战堂的人不会在师门停留太久，而沐灵他们，在帮助了渊清之后也会离去的。”墨黎依旧只是点了点头，“好的。”沉默持续了片刻，墨黎走到青瑶的旁边坐了下来，伸手轻轻摸了摸伯夷的头发，“他很平静，就像睡着了一样。”青瑶点了点头，“是啊，真难想象，他已经不在了。”“渊清会好起来的是吗？”“嗯。”青瑶点了点头，“他会好起来的。”墨黎注意到青瑶手边放着的那一堆礼单，陆家的礼单放在最上面，他觉得自己或许需要提一下这件事情。所以墨黎的手指抬了抬，指向那一堆礼单，“青瑶，那礼单……”“嗯？若是你感兴趣，我可以叫妙音将这些送到摘星岭去。”青瑶并没将视线落到礼单上，直到墨黎拿起最上面的那张礼单说道，“这是陆家的礼单，我想他们应该不仅仅只是想送礼过来而已。”青瑶侧目朝着礼单上的字扫了一眼，看清楚上面写的内容之后，才有些惊异道，“陆家送了这么重的礼过来？看来他们的确不仅仅只是想送礼过来庆祝而已。”青瑶说着抬起头来对着墨黎笑了笑，那礼单上头都是些非常名贵的东西，虽然在他们看来或许只是算得上是不错的东西，但是对于寻常民间豪门来说，这些东西并不容易弄到，所以，这些的确是算得上名贵了。“我想他们应该是打算在陆雅芙的事情上，向我请求些什么吧。”青瑶手指捻着那纸张，另一只手轻轻弹了弹这纸张，“因为他们一直知道，陆雅芙在我这里。”墨黎似乎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呢？你怎么处置她了？”青瑶不答，只是眼神定定地看着墨黎，不过片刻，他就理解了，语气肯定地说道，“看来，你并没有处置她。”她没有否定，眼神依旧跟先前一样，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点头道，“是，我还没有处置她。”陆雅芙眼下正在万妖谷里头好好地活着，没有受到什么刑罚，她所有的折磨，都来自于她内心的愧疚和悔恨，只要她还活着，那种愧疚就不会停止，让她比死了还要难受，所以青瑶下的命令很简单，看住她，只要她活着，就可以了。“你知道吗，我曾经都想杀了她，在我看到渊儿的尸首被伯夷带回来的时候，我心里不止一次冒出过这个念头。”墨黎说到这里，笑了笑，转头看向青瑶，“若不是从你这里得知了渊儿可以死而复生，我或许到现在，依旧还想杀掉她。”“我以为你很宠爱她。起码我记得，你很宠爱她，不是吗？”青瑶将手臂稍微紧了紧，转头看向他，的确，印象中，他向来就是疼宠陆雅芙的，小时候的偏帮，长大后的护短，若不是有伯夷护着自己，青瑶想，或许每一次他都在偏帮陆雅芙，而自己每一次都是在被欺负。墨黎轻轻笑了笑，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和青瑶说过话，不是长辈对晚辈，就只是这么寻常地说着话，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好掩饰或者隐瞒的，“我很宠爱渊儿，而某种意义上来说，原本你应该是我的徒孙才对。所以……大概是我心态不对吧，你没有成为我的徒孙，而陆雅芙……所以我一直有些护短，有些针对你，我承认。所以……以往的那些事情，抱歉了。”青瑶忽然笑了起来，侧头认真地看着他，“你不会是因为我现在的身份，而他们又会因为我而去救渊清所以才这样说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