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完之后不禁唏嘘,连一直怒气冲冲的温嫔也不知该作何反应。要说这迎春的做法实在可恶至极,千刀万剐不为过,可是想来也是个苦命人,若不是当年不得已被选进了宫,她现在可能早就儿女成群,承欢膝下。“想不到迎春她也是个苦命人,我这个主子留她在身边服侍了一年,竟什么都不知道。”想到这里,闫贵人不禁流下泪来。都说生病的人容易多愁善感,许是这个原因。“不管怎样,她到底也是做错事了!”温嫔逞强道。“都是那个赵贵人,竟然如此歹毒,利用人短!”一直安静听着的素雅也感叹道:“若迎春真是受了赵贵人的胁迫,那或许还可以借口把她送出宫去,成全了这对可怜人,可是赵贵人的家世不容小觑,怕不会这么轻易——”素雅说道这里便不再说下去。温嫔已然愤愤道:“任她父亲是一品大官,难道就可以这样胡作非为,颠倒黑白了吗?这个迎春,真真是可恶,同在一个宫里,平时冷眼瞧着自己的主子受了人家多少委屈,难道还看不清她的为人,稍微给一点好处,便巴巴地跟过去!真该打她几百大棍,受点教训才好!”温嫔本是一时气急说的气话,那一直跪得快要趴到地上的李泽却忽然直起身子,口中哭着求情道:“温嫔小主,求你饶了希儿吧,她本性不坏,只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会犯下这样的滔天大错来,还请小主开恩,若是要打要罚,便打奴才吧,奴才皮糙肉厚。就算是要砍头,也请砍了奴才的头!”众人看他从进门起便是一副唯唯诺诺吓破胆的模样,无意于他在听到要打迎春的时候竟变得如此铮铮铁骨,愿意一力扛了下来,连砍头都不怕了。在场的一个个虽然嘴上不说,脸上也不表现什么,可是心中却各有心思。这样的至死不渝,这样的患难见真情,怕是世间再难寻到的了吧。温嫔只摆一摆手,道:“罢了罢了,如今事情都弄清楚了,也不用再说了,把人拖下去罢!吵闹了半天,实在打扰贵人养病。”钱多禄应了一声,便示意身后的小太监将人拖了下去。温嫔瞧着钱多禄手中的寝衣一时失了神,钱多禄察觉到了,忙将它呈到温嫔手中。接过衣服,细细观察了一番,她才缓缓道:“真是极好的料子,这针线做的也是最好的,这么好的衣服扔了可惜了,还给他罢!”顿了顿,又补充道:“把人关进小黑屋,无需绑着了,吃的也别苛待了了他,只要明天带他去见了皇上就行了!”钱多禄会意,忙应了退下了。第二天,温嫔派人禀了皇上和皇后,说是已经查出了真相。皇上便回了说晌午之后在长春宫听她的证据。素雅看已经证据确凿,想那赵贵人也耍不出别的花招,于是只叮嘱了几件要事,然后让锦茜跟着去了,自己则留在宫里。等温嫔和闫贵人的轿撵在重华宫门前停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这几日一直天晴,因此傍晚的夕阳也格外红火,一泻千里的耀眼,像是华美的绸缎,将偌大的皇宫都照的金黄。温嫔就是在这一片金黄中兴高采烈地下了轿撵。事后素雅向她们询问事情的进展。温嫔难得的好胃口,对着一桌子的汤菜狼吞虎咽,只听她含糊说道:“除了赵贵人把这件事撇的一干二净,其它可以算是皆大欢喜!”然后又狠狠掰下一只鸡腿,咬了一口,然后说:“其它的你问锦茜罢,她都看得一清二楚的。”锦茜盛了一碗清汤搁到温嫔面前,才笑盈盈道:“不出你所料,这赵贵人发现事无转圜之后便辩称这一切都是迎春的主意,甚至说她一直都被蒙在鼓里,迎春确实有说闫贵人跟外人私通,她也是听信了谗言。”素雅疑惑道:“那迎春呢?她也不替自己辩解吗?”“迎春毕竟只是个下人,没有后台的,怎么敢轻易得罪了人家赵贵人,她自然是没有辩解的。”说到这里,连锦茜也不禁皱了眉头。“那皇上什么意思呢?他也信了赵贵人的鬼话?”素雅自然是不愿意他就这样轻信了的,可是内心却在坚信他定是信了。“皇上不置可否,毕竟没有切实的证据,所以只罚了赵贵人三个月俸禄,然后命她迁出重华宫,去了景阳宫。只是那景阳宫离皇上的养心殿最远,皇上这么做自然是不想再见她的意思。”幸好幸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素雅讶异自己竟然觉得庆幸,皇上这么做虽然惩罚不够,可已然是现下做得体的处理方式了。素雅方想到刚刚闫贵人是同温嫔一同做了轿撵回来的,想来皇上必定好好抚慰了她一番,于是问道:“闫贵人呢?皇上怎么说的?”“皇上体恤闫贵人近日来受了惊吓,闫贵人的父亲还因为得知自己的女儿得罪了皇上,惊得卧病不起,因此皇上特地派了卫青夫去给他的父亲医治,直至其痊愈为止。”锦茜欣慰道。“皇上本还想晋了闫贵人的位份,以显示对她的体恤,不过闫贵人倒推辞了,像皇上求了另一份恩典。”“是何恩典?”素雅瞧着锦茜但笑不语的样子,即可就领悟了过来,也不再追问。闫贵人求的恩典便是允许她亲自处置迎春和李泽二人。迎春本就是闫贵人宫里出来的人,况且皇上也不愿处理这种小事,于是便立刻允了。闫贵人自然没有太苛责他们二人,只借口说不想看到他们二人,将他们赶出了宫,如此也算成全了一段姻缘。后来宫里纷纷传说开来,那一晚迎春在闫贵人的门前跪了一夜,想要赎罪,也算是减轻心中的罪恶感。此时温嫔已经吃完了一整只鸡腿,只见她忽的抬起头来,眨巴着眼睛,天真道:“不过素雅,皇上好像对你印象深刻呢,今日还问我你为什么没来,我只好说你受了风寒!”说完又咯咯笑起来,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好玩的事情而已。素雅听完已经僵住了脸上的笑容,回过身向着锦茜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却换来她的微微点头算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