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紫雅开口道:“玥妃做事,总有出人意表之处。既是请旨册封,必然是有她的道理。至于究竟如何,这本是前朝之事,嫔妾不敢妄言。”皇上看看紫雅,却再未纠缠这问题,只是叹口气道:“朕近来感觉自己老了,许多事都有些力不从心。朕也是人,精力总有用完的那一天,外头的大臣们还吵个没完的,后宫也不得安宁,真真是让朕烦心。”紫雅微笑着伸手去拔皇上头上的白发:“这般,可就不老了?”皇上苦笑,“不过自欺欺人罢了,朕的身子,自是朕自己清楚。”紫雅自是明白,皇上所烦心的事指的是什么。先前以四阿哥为由不曾立太子,如今四阿哥已然出生,前朝自是重新吵起来,皇后之位也是悬而未决,更让皇上烦心。其中之复杂,是外人无法想象的。紫雅知道,眼前这个拥有着大好江山的人,也如常人一般,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然而他却无法表露出来,只能日复一日的显露他的睿智聪慧,将一切处理的妥妥当当。“大阿哥出身不高,稳重倒也稳重,但却并非堪当大任者。三阿哥是馨嫔的孩子,馨嫔素来文静内敛,三阿哥也承袭了他母亲,也并非担当太子的人选。”皇上忽然谈及,倒是让紫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问道:“如此,皇上是属意二阿哥了?”皇上微微点头,“二阿哥聪慧,骑射也是甚为精通,朕的确属意他。”皇上虽未曾说完,紫雅却也猜到了。二阿哥的确是现下最适合太子之位的人选,四阿哥年纪太小,主少国疑,并不堪当大任。再加上玥妃的请旨封王,已然不可能继承皇位。二阿哥是前皇后的孩子,背后站着的,是大多数的皇亲贵胄,无论二阿哥本身的能耐,还是为了笼络那些皇亲贵胄,皇上都应该立了二阿哥为太子。然而前皇后秉性恶劣,她带大的二阿哥,确然无法让皇上放心。况且,二阿哥如今是由出身不高的紫雅带着,立了太子难免惹人话柄,本就不安的后宫,怕是更为不安了。紫雅也知道自己此刻并不方便谈及此事,淡笑着并不言语。皇上接道:“前朝后宫,朕确然不好调和。无论立了谁做太子,腥风血雨在所难免。生于帝王之家,他们有他们的无奈,朕自也有朕的无奈。”紫雅点点头,“嫔妾明白,但……皇上只要一天悬而未决,便一天不得安宁了。嫔妾不能为皇上分忧,实是罪过。”皇上看看紫雅,眼中满是柔情:“朕并非要怪罪于你,相反的,朕还要感谢于你。你为朕管理后宫,尽心尽力,朕心中明白。”紫雅怅然,“嫔妾惶恐。”紫雅心中不禁一紧,皇上何其聪明?太后知道的事,皇上又岂有不知道之理。然而皇上此刻并无任何责怪之意,无论是神色之间,还是眼神之内,满是柔情与感激。皇上为紫雅理了理额发,淡然道:“你做的一切,朕都明白。也只有你,连丽贵妃都敢管,太后确实没有选错人。”紫雅一震,这便是肯定了她的作为,包括和她有关的那些,丽贵妃解决不了的事情。看紫雅闭了嘴,皇上微笑道:“你何时变得如此小心了?朕还是喜欢你胆大妄为的模样。其实丽贵妃之事,有心人都明白,先前不过是她自己设计,自然好打发。但她急功近利,着眼于小处,妄图控制整个后宫,便太过分了。朕本想罚她,太后却说,你素来聪慧,定有应对之法,这才未曾出面罢了。”紫雅背后沁了冷汗,不禁微微发抖:“嫔妾……嫔妾只是不希望她再为着自己的利益伤害她人。旁人也就罢了,那三公主小小年纪,哪里经得住她的折腾?”皇上叹气:“朕又何尝不明白呢?也罢,有你出手教训她,也是她应得。太后所为,朕也知道,你不必放在心上。她是太后,自然不愿朕过多劳累,你且体谅些。”紫雅漠然,皇上今日确然大不正常。他素日严谨自律,断断不会在妃嫔面前这般表露,紫雅不禁担忧起来,“皇上不必如此,太后的意思,嫔妾自是明白。也是嫔妾失了规矩,太后娘娘不曾惩处,嫔妾已然感恩。还请皇上,重新为二阿哥择一个身份高贵的妃嫔,免得落了别人口实。”皇上也正有此意,却因着心魔,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此刻紫雅开口,心里却是震惊:“太后只是提醒,你断断不必如此。二阿哥跟着你,朕很放心。”紫雅摇头道:“嫔妾并非因着太后示意,而是因着兴禹王朝的万里江山。不瞒皇上,嫔妾心里也属意二阿哥成为太子,但跟着嫔妾,确然只会招人非议。倒不如皇上重新为二阿哥选择一位适合的额娘,再择日立为太子,将来传承大业,也是极好的。”听闻紫雅的解释,皇上长长呼出一口气,“太后很是喜爱你,也信你会保护好二阿哥,此刻若是为他换了额娘,太后那里……”“太后那里,嫔妾自会说明。”紫雅打断,脸色稍红了红,对皇上道,“嫔妾身孕近三月,实是无力照看二阿哥,此刻送走二阿哥,对嫔妾,对二阿哥都是极好的。”皇上愣了片刻,激动的抓住了紫雅的双肩,急切问道:“你……有了身孕?”紫雅红着脸点了点头,并不开口。皇上激动道:“已然近三月,怎的不告诉朕呢?难怪你近日称病不出,原来竟是有了身孕?”紫雅仍是点头,“还请皇上暂时不要宣布此事,如今后宫事多,嫔妾也不想惊了胎气。倒是这二阿哥之事,还请皇上三思。”皇上放开紫雅,站起身,兴奋之色溢于言表:“你有着身孕,确实不便,朕自会为二阿哥择一位适合的额娘。你便安心养胎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