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桓雪公主，很温柔，很娇弱。许多的事情，都极少主动表达意见。身为胡地三大族之一乌丸族的公主，桓雪公主却像是江南水乡的大家闺秀。那种不同于北地女子的温婉，使得她显得人比花娇，成为无数北地男子心中的女神。但此刻的桓雪公主，在经历了乌兰卓雅的事件后，由弱而强。上古有圣人言，强，先不己若者；柔，先出于己者。先不己若者，至于若己，则殆矣。先出于己者，亡所殆矣。意思便是说，依靠刚强，只能战胜不如自己的人；依靠柔弱，却能战胜超过自己的人。如果只能战胜不如自己的人，待到那人与自己水平相当，自己就危险了。如果能战胜超过自己的人，便没有什么危险了。欲刚，必以柔守之；欲强，必以弱保之。积于柔必刚，积于弱必强。眼下的桓雪公主，便有点儿这个味道。聂离瞅见柔弱的桓雪公主的变化，并未多想，只是欣喜。只有如此状态的桓雪公主，才能在接下来的旅途，使得聂离免于后顾之忧。半个时辰后，聂离亲率葛大力等二十六人到达金城北门。大汉轻骑护军共二十五人，多的一人，便是易装而行的桓雪公主，担任聂离的副手。陈绍和已然率领武装完备的一百军士等候在北门，这一百军士，乃是金城目前能调动的最大可动兵力。“离少，拜托了！”聂离微微点头，道：“我会尽力。”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如今，崔大略领军三百，被困小牛坳。由此推断，围困崔大略的贼寇，数量至少是崔大略的数倍。“陈副百户，可有人熟悉小牛坳、卧牛岭一带的地形？”用兵之道，讲求知己知彼。聂离若是有足够的兵力，自当直接杀奔小牛坳，与崔大略里应外合。但现在，他没有多的人可用。“孙丁，出列！”陈绍和扭头看向那百人的军士，点了一个军士的名字。这才扭头看向聂离，道：“离少，孙丁乃是金城通。金城周边的地形，就没有他不熟悉的。”聂离点点头，道：“陈副百户，在下这就出发。至于驿馆那边，公主的安全，还请副百户多多留意。”陈绍和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他本就没有打算随着聂离一起出城。本来还在纠结要怎么想一个借口，如今，有了聂离主动开口，他也就顺势留了下来。“出发！”聂离和桓雪公主并骑在前，身后是葛大力等二十五名大汉轻骑。在后面，才是金城的一百军士。那精通地形的孙丁，则是策马赶上聂离，担任向导。“将军，小牛坳是进入卧牛岭的必经之地。前面的三岔路口向西十里，便是小牛坳，沿途一马平川。小牛坳是一片长长的山隘斜谷，两侧山隘并不高，并不适合埋伏的。”孙丁跟聂离讲解着小牛坳的地形，并加上自己的分析。聂离却是长叹一口气，道：“若是一般的时候，小牛坳的确不适合设伏。但是，你忘了这天气啦。如此大雪，即使山隘不高，想要攀上去，岂是容易的事情？若是贼寇再泼上水，那山坳两侧斜坡便会结冰，就更难攀爬啦。”听了孙丁的介绍，聂离终于明白，崔大略怎么会被困小牛坳。事实上，小牛坳里的崔大略进入小牛坳之前，也是跟孙丁一样的想法。但是，他的遭遇，便如聂离猜想。埋伏在山隘两侧的贼寇，早在崔大略领军袭击伴云山的时候，便在两侧山坡泼上了水。水凝成冰，又被新的落雪覆盖，遮住了山坡上的寒冰。待到崔大略领军进入小牛坳，伏兵杀出，官兵试图冲上两侧山隘的时候，才发现那山坡依然是结成了冰，脚下打滑，根本充不上去。崔大略第一时间选择撤退，不想后路早被贼寇设下拒马，又有箭手阻拦。连冲三次，丢下几十具尸体，不得不选择退入小牛坳。“大人，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只要冲出这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崔大略麾下十七骑一直随在他的身边，若不是因为那些军士的拖累，单单是他们，舍了马匹，早已逃出生天。崔大略何尝不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现在，若是完全葬送了这三百军士，他的青山也就没了。“都别冲动，若是我猜不错，援军应该已经在路上，只要援军到了，外面的贼寇必然不战自溃。告诉下面的人，沉住气，守住！”也就是这大雪封山的天气，使得崔大略虽然被困，却没有遭遇灭顶之灾。因为，山隘两侧的贼寇，能运送的滚石擂木，因为雪天路滑，也是剧减。待到崔大略率军占据小牛坳的隐蔽位置，双反便陷入了僵持。不同的是，贼寇可以烤火取暖，而崔大略的人只能忍饥挨饿。“孙丁，可有直达卧牛岭的偏僻小路？”聂离不想硬碰硬，只能采取围魏救赵之策。可惜，孙丁摇头，道：“小路倒是有一条。只是，若是走小路，我们需要绕路，时间上，至少需要两天，我们得向北越过青峰峡，沿沧浪江源头南下，从卧牛岭的后山攀上。只是，这条路，太难走，尤其是这个鬼天气。”“报——”一骑探马踏雪而来，手中鲜红旗帜分外耀眼。“将军，前方有十三骑拦路！”“十三骑？！”一听探马报告的消息，聂离顿时一阵心惊。十三，这个数字，让他瞬间想到了聂家的夺锋十三骑。只是，当日在虎关前，十三已经与其他十二人分开。从那之后，非但没有十二人的消息，就连当日从虎关追出的八千铁骑也没了消息。胡人破关，肆虐神州，若是八千铁骑尚在，何至于此？“是，将军，十三个人，都带着面具。黑甲蒙面，身高看起来也是相差无几，似乎，很不好对付。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他们可能就是卧牛岭贼寇的首脑。”“既然如此，随我过去看看！”聂离心中有一个念想，那就是，他希望自己的怀疑是真的。那十三骑就是夺锋十三骑，十三在逃出军营后，便找到了其他的十二人。只是，这会是真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