匏巴不信,金城的防守可以如此无懈可击;他不信,金城能有如此多的强者守护;他不信,他还是无法打败聂离。五千军马快速向着金城南门绕去,匏巴一马当先,在他的身后,那受伤的十多名道者紧紧跟着。这些道者,全都是性命捏在匏巴的手中,即便是明知道随着匏巴向前可能是死路一条。但是,如果背叛匏巴,那是绝对的必死无疑。可能死,必死,这样的两个选择,只要还是心有一丝侥幸的人,都会懂得该如何选择。金城南门,吊桥缓缓落下,城门也被打开。对面定北军大营留守的偏将得到哨岗的回报,登时传令击鼓。一向处于守势的金城军,居然一反常态,在这一夜向他们发动突袭两次不说,居然还准备玩第三次?鼓声咚咚咚响起,在这寂静的夜晚,传出老远。可惜,金城北门的方向,定北军的攻城正进行得如火如荼,那漫天的喊杀声压住了鼓声。别说沈洛水不曾听到大营的鼓声,就算是听到了,他也不会带军回援,他已然存了决战之心,定要打破北门,血洗金城。“将军,城内有人出来了,很,很多!”负责传讯的士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了这位偏将的面前,他也是看到了金城内出来的士兵的军容。那种阵势,根本不是小打小闹,对方这是准备将他们的大营给彻底打破。这定北军偏将闻听这报告,当即冲向辕门的哨岗,一跃而上。能成为定北军的偏将,岂会是一般的身手?虽然不是道者,但也是相当高明的武者,比起一些二三品的道者,他也是不差多少。站在哨楼顶上,看到金城南门一队队走出的军士,这位偏将的脸色瞬间变得灰白一片。从对方的阵列来看,金城此刻出城的军士数量至少在一万五以上,而且,全都是可以一当十的精锐中的精锐。“金城居然有这等精锐之师,此战,败了啊!”这偏将颓然地从哨楼上跳下,看向周围那些熟悉的同生共死的面孔,长叹一声,道:“打开营门,投降吧!”“将军……”所有定北军的士兵都愣在当场,投降?定北军的军规极严,投降,或者是临阵脱逃,都是死路一条的。而且,投降,更是会祸及家人。此偏将姓怀,名毅,在定北军也是赫赫有名之辈,便是赵元朗也是相当看重。此次也是赵元朗为了防备沈洛水搞不定,特意安排怀毅相随。可惜,沈洛水刚愎自用,对不顺从他的人,杀无赦。怀毅虽然忠于赵元朗,但却不会做那明知是死,还要犯言直谏的举动。此刻,见到金城军的阵势,别说他们这三万多老弱病残,就算是定北军十万精锐全在,也挡不住对方的冲击。明知是死的一战,他怎忍心看着这些人如此毫无意义的死去。“不用多说了,此战,我军会惨败。定北军的十万精锐将会在这一战折损,而我们若是死了,我们的家人难道还会得到庇佑吗?”怀毅一向是看得清楚,这些年,定北军战死士卒的家眷,又有多少得到了定北军的庇佑?尽管他们这些老兄弟常常在赵元朗的眼前进言,可惜,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后勤抚恤的混蛋,从来都是两面三刀。“另外,我们活着,便有希望。若是死了,一堆枯骨,一抔黄土而已。”怀毅何尝想要投降?他若投降,他的娇妻,他的儿女,都将因此受到牵连。然而,他不能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让这三万多人踏上死路。这一世,便是他怀毅欠了他们母子的,来世做牛做马回报吧。“将军说的对,我们活着,或许可以请求金城的那位离少接回我们的家人。我听说,离少爱民如子。金城粮食短缺之时,他都不曾强夺民粮……”人群中,渐渐有士兵开始说起聂离的好,说起金城的好。孔子羽谋算收编定北军,怎么会没有早作准备?这攻心之策早在沈洛水围城的第二日,他就命人开始操作。不但有探子混入定北军的军营散步各种说法,更利用定北军中一些出身金城一带的士兵的亲属现身说法。而今,这些人便三三两两说起了好。怀毅听到人群中的这些话,面上的表情更加苦涩,料敌机先,谋算在前。单单是这一点,他们就已经输了。“将军,您这次真是遇到了对手啊!”怀毅不由想起了赵元朗,他甚至想象得到赵元朗的结局。有金城离少这样的敌人,对赵元朗而言,绝对不是好事。定北军大营的寨门打开,一方白旗高高举起。“军师,他们,怎么投降了啊?”雪千元兴致勃勃地带着两万军马,正准备大开杀戒。可现在,他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力量无处发泄。孔子羽淡淡一笑,道:“对面的守将,是个人才。可惜,沈洛水不会用人。”“军师,会不会有诈?”“不会!”孔子羽信心十足,定北军现在的处境已经决定,他们根本不可能取胜。而一直以来,新城方面都不曾反击。忽然反击,如此人强马壮的队伍拉出来,对面的只要不是傻子就该明白,即便是诈降,也不过是垂死挣扎。孔子羽手中羽扇一挥,道:“我们过去。然后,经西门向北,抄沈洛水的后路。今夜,沈洛水必败。定北军的十万精锐,我金城收了!”雪千元当即挥手,大军向前,缓缓开进定北军大营。“败军之将怀毅见过两位将军,怀毅罪孽深重,请将军治罪!”怀毅已然脱去了身上的甲胄,跪在地上。见到雪千元和孔子羽的这一刻,他彻底服了。打了这么久,连对方的领军之将是何许人都不知晓。这样若还是不败,那才是天大的奇迹。孔子羽翻身下马,快步到了怀毅的身前,将怀毅扶了起来:“怀将军快快请起,此战,各为其主。我家主上一向是求贤若渴,怀将军能看清形势,当机立断,岂会是无能之辈?我家主上,定会让将军有一展所长的机会。至于将军的家眷,已经在来金城的路上,将军只需稍等数日,便可亲人相见!”“……”怀毅抬头看着孔子羽,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