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这个皇宫里,你必须要学会分清,谁是真的对你好,谁是虚情假意。”夜清梵垂眸略作沉思之后,冷静的看着夜靖宣缓缓开口,“皇家真心极少,皇宫里更少,你唯有分辨清真心假意,才知道自己要珍惜的是什么,要防备的是什么,靖宣,你老实告诉朕,真的一点都感受不到?”夜靖宣原本满是倔强和不服输的小脸,在父亲犀利的目光下,慢慢变得没有底气,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他终于懊恼的叹口气,缓缓摇头道:“不是,儿臣……感觉得到。”夜清梵微微一笑,还好这孩子并不是很笨,若是自小在宫中长大,连真心假意都分不清楚,那么,他就真的对这个儿子失望了。“既然感觉得到,朕便不再多言,你自己该懂得想要什么。”夜清梵目光变得温和,声音淡淡的,因为是对着儿子说着自己深爱的女子,他的声音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多情的:“关于皇后的身体,并非是矫情,她听说并蒂幽冥冰兰可以为朕续命二十年,便不顾自身安危,怀着身孕亲自登上雪山之巅,为朕采摘,不料遇上雪崩,大雪封山,她被冰雪埋在山上的岩洞里,冻成冰人三天三夜,当初方予凡和沈修鸿两人合力,才勉强将她救回来,从那以后,她的身子甚至比朕还要虚弱,昨晚为你熬这一夜,只怕要许久不能恢复。”“啊?!”夜靖宣被夜清梵所说的话震惊到,不可思议的惊呼一声,目瞪口呆的望着父亲,不敢想象那个被祖母说的恶毒无情的女人,竟会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来,他其实应该感谢那个女人吗,因为她的爱和牺牲,让自己可以多享受20年的父爱。“太后与皇后之间存在诸多误会,牵涉甚广,身为皇长子,你不应当只听信一人拿之言,便带着偏见去对待任何人,要学会在敌对双反间,找到一个立足点,懂么?”夜清梵看着单纯无辜的儿子,心头一软,之前的怒气也都消失不见了,语重心长的教导他,沈映菡一再向他要求,自己的孩子不要做皇帝,那么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便是眼前的夜靖宣,所以,他必须要从孩子小时候,便认真的教他。夜靖宣虽然不是很懂,但也觉得父亲的话很有道理,认真的点点头,心中在想,日后不要再捉弄皇后了,那个女人并不像皇祖母说的那么讨厌。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自从这一次谈话后,夜靖宣变得安静听话了许多,至少见了沈映菡,不会再无视她,会俯身行礼。顾夕颜的孩子,也在快速成长,一岁的小男孩,继承了顾夕颜的绝色与美貌,看上去粉雕玉琢的十分惹人怜爱,只是她们母子如今越来越低调,后宫里的事情,虽然依旧是以她管理为主,但更多时候,她都会站在幕后,让沈映菡去历练。沈映菡名义上的大哥,沈子俊在刑部待了两个月,便被释放,只是从此成为闲人一个,整日在家无事可做。沈映菡的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中间出现过几次不舒服,吓得夜清梵心惊胆战,忍不住庆幸,幸好她只能生这一胎,若再生一次孩子,他指不定要被这丫头折磨成什么样。到这一年春末的时候,她已经有将近五个月的身孕,可她的肚子却比寻常五个月要大的多,沈修鸿在妇产这方面比沈映菡的造诣要高出许多,亲自给她把了脉,说是双生胎,虽然比一胎更加危险,但沈映菡却是无比开心的。“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春末的午后,沈映菡坐在椒房殿的正殿门前,欣赏池塘里,夜清梵当年送她的一池莲花,只觉得心情舒畅,嘴角弯弯带着柔和的笑意,双手抚着肚子,问坐在一边桌子上读书写字的夜靖宣。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夜靖宣对沈映菡早就没那么讨厌和反感了,天气好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和她一起坐在这里晒太阳,看荷花,也会慢慢的聊几句。“喜欢妹妹。”夜靖宣淡淡的回答一句,注意力便又回到书上,而沈映菡之所以问,就是觉得他一次读书时间越久,想让他休息一下,不料他对自己爱理不理的,让她又好气又好笑,却还是耐着性子继续问:“为什么不喜欢弟弟?”“免得弟弟以后长大跟我喜欢同一个女人,我还要让给他。”小家伙歪着头思考一阵之后,终于有模有样的开口,说的话却差点没把沈映菡给吓傻了,不可思议的瞪着眼前的孩子,沈映菡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出现幻听了,一个小孩子喜欢妹妹不喜欢弟弟的原因,竟然是怕弟弟长大跟你自己争女人,这也太惊悚太雷人了吧?!“呃……靖宣,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父皇也有很多兄弟,但是也没人跟他争女人啊?”沈映菡眨着眼反问,心里却在猜测,这孩子是不是看了什么小说或者戏剧,才会有这种想法,她并不反对看这类东西,但是,对于一个将来要继承皇位的小孩子来说,他当务之急应该学的,是治国驭人之道,而非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的,她琢磨着该请个师傅,好好教一教夜靖宣了。夜靖宣也歪着头,眨着眼睛望着她,良久,又说了一句,让她脑袋翁乱的话:“三皇叔也喜欢母后,他是父皇的哥哥,就得把你让给父皇。”“靖宣!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说?”沈映菡沉下脸,不满的责问夜靖宣,“以后再胡说,母后和父皇都要生气了!”“才不是胡说!”夜靖宣无端被训,也有些恼火,气鼓鼓的瞪大两眼,大声辩解:“前几天在御花园,儿臣亲眼看到三皇叔在画你的画像,还在上面题了一句诗!”沈映菡如遭雷击,夜清绛居然在御花园画她的画像,还题诗!愣了一下,她才记起来问夜靖宣:“题的什么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夜靖宣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假话,将那句足以证明夜清绛喜欢她的诗,念得很大声,听在沈映菡耳朵里,却似一个天大的笑话,让她心生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