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堆垛之后的璇玑,始终不敢探头去看,但是黎昕却发现了,视线一直朝这边望过来,小声叫着她的名字,虽然听不见,但是嘴型上却分辨得出,璇玑捂着嘴巴,视线模糊了眼前的景象,就算是所有的东西都毁灭,只要黎昕还站在面前,叫着她的名字,哪还有什么好害怕?她走出一步,整个人便站在城墙之上,逆着风吹乱了发丝,她无暇顾及,黎昕就在城墙之下,几乎是垂手可触,却没有办法触及。其实,凭借着黎昕和百里扬的武功,想要在箭雨之中带走璇玑并不是难事。百里扬看到璇玑以后,侧眼看了黎昕一眼,从昨天一直紧绷着的脸,竟然也有了一丝浅浅的笑意,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如此儿女情长的人,真的可以托付大业吗?忽然间,黎昕拉起缰绳,上前了几步,城墙之上的流箭射了过来,算作警告,但是箭还没碰到黎昕,就被一边的百里扬用长剑击下,他看了黎昕一眼,说道:“你若是想就去把她接下来吧,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好了,再拖下去可不妙。”黎昕朝他点点头,他原先的按兵不动是不知道璇玑想什么,如今她出现在城墙之上,所有的事情,已经不需要再去想。他策马朝着城门奔去,打算在百里扬的掩护之下,沿着城墙突出的砖口,踏上城墙之上,而百里扬虽然未同过他配合过,但是默契却不少,跟随左右,拦下一路流箭。城墙之上,弓箭手们看到黎昕突然策马奔来,忙拉弓射箭,让一边看着的璇玑是捏了一把汗,她也看出了黎昕的意图,就算一句话都没有说,她也还是读懂他的意思。双手撑着石栏之上,半个身子探出外面,她不能阻止弓箭手,因此只能自己探出身子,一边的士兵谁都不曾注意璇玑的举动。百里扬的配合得当,簌簌落下来的箭,竟然没有一支落在黎昕的身上,却也把璇玑吓的够呛,她几乎是心无旁骛,看着黎昕躲过箭雨,踏着城墙的砖块向着自己走上来,她回报过一个笑容,双手撑着石栏,却还没有下一步动作,一把长刀从鬓间穿梭而过,极其飞快的朝着黎昕劈过去。黎昕眼里防着四周的流箭,专注脚底下的砖块,一把长刀飞驰而来,力道之大,刀锋凌厉,愣是把他硬生生的逼了下去。与此同时,璇玑的手臂被人抓着,一把拽了过去。璇玑惊叫一声,担心着黎昕兀的失去支撑,掉下去会怎么样,城墙高耸可不比寻常。但是又怎么会伤黎昕一分,他脚步稳健的落在黄沙之上,但是眼睛却看着城墙之上的璇玑,以及她身后的男人。左手臂被用力拉着,使不出力来,璇玑错愕的回头,便看到夜筠尧一脸苍白无血色出现在她面前,刚才飞驰而出的长刀,便是出自他的手。璇玑看着他,温文儒雅的脸苍白无血色,额上微微有细汗,还喘着气。璇玑目光顺到他腹部,因为是深秋衣物稍厚看不出伤口有没有裂开,但是看他现在的样子,怕且已经裂开了。夜筠尧用力抓着她的手臂,因为剧痛整个人微微颤抖着,却没有表现在脸上,他依旧是那么隐忍。“你说的,就是他对不对?”夜筠尧微微喘着气,声调低沉地说着。璇玑张大嘴巴,显然是惊吓到了,左手被用力拉着,无法使力,也抽不出来,她死死地看着夜筠尧,只差一点点,就可以走了。但是夜筠尧来了,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身旁除了弓箭手以外,全部人都跪了下来,包括尹郡守还有将领们。大王亲自来到这里,这么大的场面,她竟然一点声响都没有听到,看来是夜筠尧不想把事情宣扬出去。面对着他的质问,璇玑怔了一下,想要转过头去看黎昕,却被夜筠尧更用力的捏着手臂,吃痛的她皱起眉头,却一言不发。“你曾经说过,你想要的,已无人能给,你想要的,就是他?”夜筠尧的心痛,透过声音,传到璇玑的耳朵里,让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璇玑用力想要收回自己的手臂,但是这个动作却似乎把夜筠尧彻底给激恼,腹部伤口的血迹都还不曾干涸,而他便不顾一切来到这里,却看到她满心的都是别的男人。那么,他所做的所有事情,有什么意义,腹部的疼痛更像是嘲笑,嘲笑他是一个多余的人。“让我走吧,这就是我想要的。”璇玑迎上他的目光,神情凄切的说道,对于夜筠尧所做的一切,她很感激,却也仅仅是感激。也许这一生中,她迷惘过,无措过,也犹豫过,但是这颗心却无比清晰,连一秒钟都不曾怀疑。但是夜筠尧去没有松手,而是更用力的抓着她,把她按在城墙的堆垛之上,而他的脸却更加惨白,璇玑把视线移到他的腹部,暗黄色的衣袍上,已经隐约可以看到红丝。“你的伤口?”“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即便是这样,你还是要走对不对?”夜筠尧似乎有点站不住,但是抓着璇玑的手依旧那么用力,不顾小穆子的阻挠一路赶了过来,早就撕裂了伤口。黎昕站在城墙之下,抬起头看着璇玑被夜筠尧逼在角落间,捏紧了拳头却没有任何举动,百里扬长剑护在左右,也看着上面。如今夜筠尧在上面,紧靠着他们两人强攻不得,指不定还会伤害了璇玑。他只能在这里等,身份的悬殊,让他没有一点优势。璇玑看着夜筠尧,苦笑起来,她想要的东西从来都得不到。看着夜筠尧,她咬着嘴唇,狠着心说道:“我?为什么是我?帮我挡箭的人是你,却不是我亲口央求,你要我承诺你什么。一直以来我都说的很清楚,我要回姜国,而我要回去的原因夜锦容也很清楚,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自作多情罢了,即便是这样,你还要我负什么责任?”她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但是藏在袖子里紧捏着的手,多少透露了她的心情,夜筠尧做的一切她都很感激,也不愿意做任何的伤害,但是有些事情,比如死心。再也不会像对良子那样,沉默应付。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做了这么多,连性命都不顾,却换来一句冷冷的自作多情。夜筠尧看着璇玑,紧捏着的手慢慢松开,要知道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抓着璇玑,像是抓着最后的希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