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怀有身孕，生产也不过是这段时间了，若是可以，我真想出去看看。”玉婕妤苦笑了一下，说道：“四年了，我入宫四年了，不见姐妹不见父母不见天日。”璇玑不知她为何感叹起来，只得停下来听她说话，但是她却又不说了，让人到了一杯酒，又是喝了下去。“我做了一对鞋子，托大王带了过去，莫不是你也有想要带的东西？”兴许是趁着酒劲，玉婕妤面上两坨红晕，煞是好看，她看着璇玑，痴痴地笑了一下，声量放下，慢慢地说道。“我初初见到锦亲王的时候，也不过是十四岁，还没及笄，躲在家中的屏风后面。那时还小，听闻朝中的锦亲王，美若女子更胜女子，便和家中姐妹好奇，躲在屏风后面张望。”玉婕妤说着，自顾地笑了起来，这样的话，怕且是除了璇玑以外，她再也找不到谁来倾述。璇玑看着她，心里叹了一口气，终究也还是苦命的人，为什么这个世间上，有那么多的人，得不到心中想要的事。“那日，在屏风之后，窥的锦亲王的真容，果真是更胜女子。家中姐妹使诈，让我出糗，结果我慌乱之中，把屏风给压倒了，直接摔在地上。坐在一边的锦亲王站起来，向我走了过来，还把我扶起来。”玉婕妤慢慢地叙说道，那年十四岁，距离现在也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可是她却依旧记得那么真切。“后来我想，锦亲王只有一名侧妃，家中的权势根本比不上我家，若是我闹，爹爹定当我把许给王爷，其实爹爹也却有此意。可是，随后的阴差阳错，又有谁知道呢？”她说着，又是自顾地笑了一下，这些事，也就在这里说一下，还能往外说不成。“王后抱恙，若是他日离去，你便顺成下来，成为王后，是么？”璇玑看着她说道，这原本就是政治，为了巩固族人地位，也为了让王家更加的牢固，从来王后的人选，都不会是粗野出身。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夜筠尧就算再爱璇玑，也不可能让她成为王后。“族中的叔伯们，都这样决定好了，我还能改变么？”玉婕妤好像被她一句话，给带回到现实来，有些情缘，恍如隔世，从来就不曾出现过在她的身上，想得再多，也不过是惘然。“那就不要改变了，这样下去，不也挺好么？”璇玑眯着眼，举起酒杯敬了玉婕妤一下，却依旧是小抿一口，继续说道：“就当是荒废时日，天底下有什么人，能这样尊贵的荒废时日呢，如此一想，莫不是大好？”“你甘心？”玉婕妤手中的酒杯一抖，洒出些许。她不甘心，好胜好强的她，若不是因为大姐身体虚弱，若不是因为除了大姐以外，她便是嫡出，若不是因为一族人的荣耀。她不甘心。“甘心。”璇玑又是淡然地一笑，夜筠尧他很成功，用一国人的性命，化作愧疚，把她绑在身边。而她，也就真的会承了这一国的愧疚，直到死，亦或者陈国崩塌，她才会离开。“是么？连你都甘心了，我还能说什么呢？”玉婕妤看着璇玑，愣了好一会儿，才凄惨地笑了一下。的确是要甘心了，大姐倘若哪日离去，她便是下一任的王后，再不能任性，要表率一国之母的礼仪，还有带领族人，辉煌依旧。再者，锦亲王也已经有了正妃，而不是当年随意娶的侧妃。再过不久，孩儿也将出世了。思念至此，还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呢？两人交谈，屏风外面，世界几何，却不甚了解，好好的一场宴席，就这样散了，璇玑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满脑子，都是玉婕妤的那些话。连你都甘心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真的甘心呢？”璇玑更换了白色的亵衣，腰间缠着粉色腰带，斜坐在软榻之上，软榻后面，便是宽大的窗户，对边开着，风轻柔地吹着。她低着头，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却毫无睡意。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虽是春末，这样开着窗，依旧会着凉。”进来的人是谁，璇玑连头不需要抬起来，一个妃子的寝室，有哪个男子可以不惊动任何人，随意地走进来。“不冷。”她抬起头，微微地笑着，稍微坐正了一点，看到夜筠尧还是一身正服打扮，看来做大王的，终究是没有妃子那么随意。“关上吧。”夜筠尧走了过来，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上前去把窗户的杵棍拿下来，把窗户关了起来。“带了一些鲜草，莫要忘了喂兔子，还是你想放了它们？”璇玑这才去注意，夜筠尧带来的东西，是一把鲜草，也不知道这是他自己摘的，还是让小穆子去摘的。“你若是喜欢，那我就留着吧。”璇玑顺手拉了一下衣领，虽然并不裸露，但是却是下意识的动作。夜筠尧走到软榻上，在她边上坐下来，小声说道：“宴席之上，你吃的很少，不合胃口么？不过，倒是和玉婕妤挺谈得来，若是两相好，平日里多走动，也是好事。”他在宴席之上，要顾及公侯大臣们，却还能分神去看璇玑矮塌上的菜食。“只是闲聊两句而已。”璇玑看着他慢慢地说着，然后伸出手帮他把外衣脱下来，这些活终究也还是要她做，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好在夜筠尧每次都是很规矩，让她把衣服脱下来后，也就无事。但是这些，外衣才脱了一半，夜筠尧就伸手把璇玑的手捏在手掌里。她走了一下眉头，却拉不出来。“放手。”不是生气的语气，她没有必要生气，也没有资格生气。“你好香。”夜筠尧拉着她的手，把她拽到自己的怀里抱着，笑着说道。“刚才你说，你不会走，是真的么，我能相信你么？”他说着，看着璇玑，因为被抱着，所以看不清面容。“你不喜欢有人看着，我便把你身旁的侍卫都撤掉了，这样会高兴一点吗？”璇玑还是没有说话，夜筠尧身上有安息香的香气，让人有安神的感觉，但是璇玑如今哪里安得下神来。“今日在山林里狩猎，我看着绿树萦绕，还有野间的房屋，心里想着我若只是一介凡夫，带着如花美眷，在这里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你说多好。”璇玑只是静静地听着，安息香的味道很浓重，她真的很累，只想好好的睡一下，在谁的怀抱都无所谓，只是想要睡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