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秋玉自从成为薛姨太后,穿起从洋人那里买来的高跟鞋子,腰肢扭得更为妖冶。她缓缓的走到周启远的身旁,拈起兰花指来,为周启远盛上了一碗汤。“司令,这汤可是人家亲自下厨为您煲来的呢。”周启远放下了报纸,望了一眼面前的浓汤,皱了下眉,“这是什么汤,怎么一股膻气?”薛秋玉撒着娇,一双玉手揉在周启远的肩头,“司令可不许这么说人家,人家是辛苦煲来的呢,牛骨汤,最是补身子的呢。”周启远皱着眉,盛起一口汤,品了一口,又把汤勺放下来,“以后别去厨房里做这些了,这个不是你该做的。”薛秋玉见周启远如此心疼自己,一双手搂在周启远的颈上,“司令知道心疼人家就好,只是司令如果真疼我,就让我和梅姐姐一样有个宝宝罢。”周启远忽的拨掉了薛秋玉的手,回转过头来,“你当有孩子是那么好玩的事么?她那只是偶尔有了而已,你若是真有了孩子,我还能来你这里么?”薛秋玉见周启远变了脸,一股泪涌进了眼眶,“司令恼我了,可是司令却不懂我的心,我就是想为司令生个孩子,想和司令长长久久一辈子嘛。”周启远拧紧了眉头,半晌不语,“等过个几年罢,”周启远拿过桌边的毛巾,拭了拭手,“你年纪还小,有孩子的日子在后面,何必急于一时。”薛秋玉见周启远已然不耐烦,不敢再强去磨他,她乖巧巧的走过去为周启远布起菜来。这时,有人敲门,门外的女佣细声回禀道:“司令,医生来为梅姨太检查完了,现在在书房等着您呢。”周启远嗯了一声,放下筷子,起身就要出去。薛秋玉却上前抱住了周启远的手臂,撅起满是胭脂的小嘴,“司令怎么就走了?医生那里的小事叫下人一会儿来回禀就是了,何苦司令百忙中亲自去呢?我要司令陪我。”周启远猛然抽回手臂,薛秋玉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周启远训斥起薛秋玉来,“你胡闹什么?孩子那里的事难道还小么?你若是再胡搅蛮缠,可别怪我真就生气了。”周启远说完拂袖而去,丢下满面通红的薛秋玉。薛秋玉望着自己面前那一碗半凉的牛骨汤,咬紧了牙。她想方设法的成为他最宠爱的女人,他却敢甩她的手!而且还是为了那个该死的孩子!薛秋玉的指甲深陷在手掌中。她千好万好,却敌不过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孩子,难道他就一点不顾及她的感受么?她可是他未来孩子的母亲啊。“给我拿来外衣。”薛秋玉吩咐起女仆,跟着她的女仆怯怯的问上一句,“姨太您这是要去哪里?”薛秋玉把帕子向桌子上一掷,“司令若是问起我,就说我去买衣服。”女仆见薛秋玉的脸色不善,再不敢相问,急急忙忙的帮她拿了衣服,薛秋玉也不叫车,出了别苑叫辆黄包车,向川平的闹市而去。黄包车夫一边拉着车,一边问道:“太太您去川平市的哪条街?”薛秋玉冷冷说道:“去北胡街的姚家老铺。”“好嘞!”黄包车夫撒开脚跑了起来。薛秋玉摇摇晃晃的坐在黄包车里,她实在太过生气了,周启远竟然把那个孩子看得比她重要!那么……薛秋玉阴阴的笑了起来,她就要让他知道她对他有多重要,她会让他得到什么,又失去什么!薛秋玉深深的吸口气,不由得伤起心来。原本她的日子该是很美好的,周启远待她还算不错,任她去买首饰,买衣服,听戏,合着她的心意花大洋,他却连问也不问上一句。外面人谁不知道她薛秋玉是司令面前最得宠的姨太太,旁人当着面都媚笑着唤她周夫人。周夫人,这个称呼着实让她受用。周启远名正言顺的妻子,这才是她薛秋玉要爬上的位子。想到上呼后拥的日子,薛秋玉的一脸怒容,慢慢的舒展开来。黄包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夫哈着采笑对薛秋玉说,“太太,到姚家老铺了。”到了?薛秋玉一呆,怎么会这么快?薛秋玉忽然慌张起来,她催促着黄包车夫,“快,不要停在这里,快……我要先去百货公司。”黄包车夫怔了怔,慢吞吞的又拉起来车,嘴上嘀咕着什么却极为含糊。薛秋玉哪里顾得上听他在说什么,她把脸藏在车厢里,不住的催着车夫,“快,快离开这里!”车夫又跑了起来,远离了姚家老铺,薛秋玉提着的心才缓缓放了下来。她难道真要去姚家老铺里传递情报么?不……薛秋玉摇了下头,她被愤怒冲晕了头,如果她踏进那扇门,她就再没有退路了!薛秋玉抠着手上的指甲,身子微战起来。她现在的日子和从前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周启远有异心,她当然看得出来。可是要是让张初夫妻知道周启远的异心,那么她的生活就全完了。薛秋玉抚着胸口,打定了主意。只要周启远在,她就是他的姨太太。至于梗在她成功路上的那块拌脚石——那个孩子,她再想别的法子除去。薛秋玉想明白了一切,脸色好看了许多,她真去了百货公司买可她心意的小玩意去了。周夫人这个名头,可离得她不远呢。这年旧历十一月里,川平忽然冷了起来,半山腰的别苑里风犹为大。薛秋玉张罗着让人封了窗缝,又添了炭炉取暖,忙里忙外,一副当家太太的作派。梅亦皊这段时间贪起睡来,她很少出房间,平日里只有墨璐进出服侍。薛秋玉常来看望梅亦皊来,她惯常坐在梅亦皊对面,炫耀她的新首饰。梅亦皊总是默不作声,薛秋玉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手竟然伸到梅亦皊的房里来。“墨璐,你一会儿去帮我取份报纸来。”薛秋玉支使起墨璐竟然也是理直气壮的。墨璐不动。薛秋玉就笑,“都敢来无视起我了,看来你的眼里是没人了。你可听好了,这报纸是司令要看的。”薛秋玉说这话时,双眼一片寒冰。梅亦皊怕墨璐吃亏,叫墨璐去帮忙。墨璐这才不情愿的走了。薛秋玉望着墨璐的身影,冷冷的笑了笑。第二天,周启远就叫人,要把墨璐送回乡下去。不是梅亦皊亲去求了周启远,此事才作罢。从此,只要是薛秋玉的话,墨璐虽也有抱怨,当着面却不再敢迟疑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