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雪柔一直都和安墨焱坐在一起,情义相浓。贾宣崎看在眼里,啧啧称奇。犹记得那日宫宴,梁雪柔虽是表现的极尽柔弱,但那眼神中分明闪着睿智的光,仿似能将人牢牢吸引一般,引人探究。而如今,他坐在安墨焱身边,淡笑不言,没了从前那精明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初为人妇的羞赧和成熟,如同那耀眼的朝阳,亮堂进人的心底。偶尔安墨焱与旁人说话说得多了,暂且停下,梁雪柔便备好了清酒,放在他手边,安墨焱随手拿起一饮而尽,梁雪柔便再次斟酒,熟稔的仿佛做了成百上千次,默契十足。同样暗暗称奇的,还有云梓言。他原以为,以梁雪柔的脾xing,断然不会对被人设计而错嫁一事这般淡然自若,今日的小聚,并没有抱着她会来的希望,竟不曾想,她不但来了,而且还和安墨焱情深意重的很。默默拿起桌上的酒杯,灌了下去,连同那一直以来隐忍不言的,那份还未曾萌发便被压下的感情,一道下了肚。而他身旁的云梓阳,那同样盯着梁雪柔的目光里,却多了些复杂的情愫。他不禁怀疑,当初选择梁心敏成了荣王的侧妃,是否是正确的。比起梁心敏,梁雪柔那沉稳的心思,外柔内刚的气质,以及其决然的姿态,都是成大事者之姿……安墨焱环视一圈,将众人姿态看在眼里,一言不发,在桌下轻轻握住了梁雪柔的手。感觉到手上力道,梁雪柔余光打量了下安墨焱,而后四下里看去,忽然发现,不知何时,众人的目光已然尽皆放在了她的身上,连慕容瑜都已躲躲闪闪的看了她好一会。梁雪柔挣脱安墨焱的手,回敬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安心。而后,“不小心”打翻了安墨焱手边的酒杯,酒水撒了他一身。梁雪柔赶忙拿出腰间的手帕,仔细小心的为安墨焱擦着身上酒污,然后以慕容瑜能够听到声音低低道:“都怪我不小心了。”安墨焱笑道:“无碍。”本来想找机会说话的慕容瑜看到这一幕微微低了头,忽然不知该如何才好。梁心敏微笑着把自己夫君的急切模样看在眼里,一言不发,尽心尽力扮作一个贤妻模样。及至宴会结束,慕容瑜也未曾找到机会。眼看着安墨焱和梁雪柔一起告辞离去,久久不语。而一旁的梁心敏,嘴角却勾起了一阵笑意。……上了马车,安墨焱不禁赞道:“你果真聪明的很。”梁雪柔敛了笑,沉声道:“我也没想到,侯爷竟和我这般默契,想到一块去了。”“现下事情已定,若是他继续纠缠不清,只怕会闹出事端来。至少,我在心里,还是很看重他的。如今让他认清形势,总比日后出了事才来后悔的好。”梁雪柔点点头,忽然皱起眉头道:“只怕,认清形势的,不止他一个。”安墨焱道:“镇国府单凭镇国老夫人一介女流,也不可能真的将镇国府带到如今局面,从前早有怀疑,只是无法定论罢了。经过近来这些事,想必,那云梓阳便是背后的另一人。”“先前云梓阳去尚书府,我便有些怀疑了,他倒并非我担心的。我惊讶的,是另一人。”梁雪柔沉思道。安墨焱皱了眉,抬头看着梁雪柔:“你是说……定远侯?”梁雪柔“嗯”了一声,漠然道:“今日对我审视之人,只有他和云梓阳,目光中透出猜疑。我想,他也看出咱们是在做戏了。”安墨焱有些惊讶的抬头,瞅了瞅梁雪柔,却并未曾追问下去,反而直言道:“那日皇上令他去之灾,旨意很是突然,但他并未有任何犹豫便去了,我便已然有些怀疑了,先下看来……”安墨焱忽的停了下来,梁雪柔疑惑的抬头,问道:“怎么了?”安墨焱眉毛一凝,示意她噤声,而后像是察觉了什么,迅速将她拉到身旁。果不其然,马车骤然停了下来,赶车的小厮沉声禀报:“侯爷,有人拦路!”这赶车的,在他侯府中已然多年,极有识人之明,寻常之人并不至于让他这般,安墨焱心中已有了底,安顿好梁雪柔,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马车周围围着几个带着面巾的黑衣人,见到安墨焱下了车,稍稍退开两步。安墨焱皱眉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一个领头模样的黑衣人看他下了车,点点头示意动手,却并不回答安墨焱的问题。安墨焱心中一凛,因为今天是荣王邀约,便连戴勇都没带在身边。这黑衣人大概有二十多个,若只是他一人,轻松脱身不成问题,但他要顾忌全然不会任何功夫的梁雪柔,便并没有那么容易了。提脚踹翻一个靠近他的黑衣人,安墨焱抽出了一直藏在后腰的短剑。这本是他护身所用,一直都带着,不曾想今日竟排上了用场。梁雪柔微微掀开窗口的小帘子,看在安墨焱被人围在中间,仍旧奋勇无畏,无端的生出些难言之感。而就在此时,领头的人仿佛明白安墨焱意图,寻到机会便朝马车攻去,剑尖挑开帘子往马车里刺去。安墨焱在顾不得身边黑衣人,赶忙踢翻两人回手便刺,可这一下不但未曾刺中偷袭之人,反而刺进了马车的缝隙里,卡死在内,拔不出来了。那人见状,执剑回手,闪着锋利寒光的剑尖便朝着安墨焱的心口刺出。刀剑入肉,发出沉闷声响,安墨焱却丝毫未曾觉出痛感。抬眼看去,梁雪柔趴在他身上,鲜红的血顺着剑身滴落在他的手上,滚烫,凄凉。安墨焱见状,想也未想便一掌击下,将那人打的倒飞三丈之远,倒在地上挣扎着无法起身。血持续流出,梁雪柔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看在安墨焱的眼里,她的脸上却是温和的笑意,淡然道:“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