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又静了一会,苏靖贤仿若终于打定主意,开口说道:“此事绝不能张扬出去,想来那下毒之人一次不成,暂且不会再轻举妄动。卿蓉,你可有什么办法防备吗?”楚茵音放下粥碗,点点头道:“平日防备倒也简单,只是若听之任之下去,我怕是终有一日逃不过去。还望伯父追查此事,找出欲加害我之人将其除掉,以绝后患。”楚茵音说得平平淡淡,但听在苏靖贤耳中却十分心惊。一个娇弱女子,竟能说出这等杀伐决断的话来,而且还轻描淡写面不改色,不得不令他刮目相看。“说的是啊!”心里着急的柳妈接腔道,“总不能放着不管,就等着人家来害我家小姐。老爷,您可要想想办法啊!”苏靖贤面色沉重地点点头,安慰楚茵音道:“你放心吧,此事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既然老爷子都这么说了,楚茵音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不过看老爷子并没有告诉她想到的可疑人是谁,想来他对这件事疑虑颇多。可老爷子不想说,楚茵音却不能不问,“伯父,你可想到会是谁下毒害我?”苏靖贤看一眼楚茵音,又转开目光道:“你现在还病着,不宜多烦心,此事你就别多问了,安心养病就是。我会加派人手过来保护你,你平日也多防备些。”见老爷子就是不肯说,楚茵音只好点头应是。不说就不说吧,你不说,我自己不会查么?两人正在这说着话,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匆忙杂乱的脚步声,接着是丫头的声音道:“三位少爷,老爷在屋里呢,不许旁人进去打扰。”“我们又不是旁人!让开让开!”“哎!二少爷!二少爷!”坐于软榻前的苏靖贤听到外面动静,心烦地叹了口气道:“我出去看看。”说罢,老爷子起身出去,柳妈又上前招呼楚茵音吃粥。苏靖贤沉着脸开门出来,见三个儿子被管家苏良挡在门外,正在口角争执。那位嚷嚷得最凶的,就是老二苏衍思。苏衍思见老爷子出来了,立刻凶气尽去退后一步闭上嘴,把他大哥苏衍治顶上去。苏靖贤没好气地瞪一眼苏衍思,低声斥道:“吵什么吵!滢雨身子不适在里面睡着呢!”苏衍思躲在大哥身后,尴尬地挠挠脖子不敢出声,老大苏衍治一脸担心地说:“爹,我听说家里出事了,出什么事了?”苏靖贤瞥一眼站在一旁背着手,一副置身事外模样的苏衍辰,说道:“衍思回去问你媳妇去!衍治和衍辰跟我进来!”苏衍思一听让他走,立刻不服气地叫了一声:“爹……”“闭嘴!回去好好管管你老婆!”苏靖贤火气上撞,吐沫星横飞,一甩袖子,转身进了屋。楚茵音坐在软榻前不紧不慢地吃粥,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老爷子训斥老二苏衍思,勾起嘴角露出个淡淡的笑意。老二两口子果然是一对活宝,应是最不入老爷子眼的。外面响起脚步声,关门声,老爷子并没有进卧房,与两个儿子在堂屋窃窃私语。楚茵音吃完了一小碗粥,走过去坐在昏睡的大嫂身旁,从锦被里轻轻拿出大嫂的手,三根纤纤玉指按在大嫂腕脉上。守着大嫂的丫头见楚茵音为大嫂把脉,惊疑地睁大眼睛看看柳妈。柳妈笑笑,低声说她家小姐与楚家小姐学了一点诊脉之术。楚茵音无暇理会丫头和柳妈说悄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柳妈发现楚茵音脸色不对,俯身下来轻声问:“怎么了?”楚茵音低垂着头,抬起手指,将大嫂的手放进被子里。柳妈见楚茵音没理她,神色却非常凝重,心急的又问:“到底怎么了?大少奶奶的身子有什么不妥?”大嫂的丫头听柳妈这么说,顿时不知所措地凑过来颤声道:“姑娘,大少奶奶她……”“嘘……”楚茵音竖起手指挡在唇前,示意二人噤声。柳妈和丫头立刻闭上嘴,只用或焦急或担忧的眼神看着她。楚茵音叹了口气,用极低的声音道:“大嫂她……她有了不足两个月的身孕,此次中毒,怕是保不住孩子了……”“啊!”大嫂的丫头一声惊呼,一脸震惊地捂住嘴直起身子,仓惶倒退两步撞在墙上。柳妈急得又是瞪眼又是使眼色,却一点用也没有。楚茵音无奈,低着头悄悄翻个白眼。只是这件事是瞒不住的,倒也没有往心里去。堂屋里窃窃私语的父子三人听到卧房内传出的动静,停住说话走了过来。屋门一开,老爷子先进来,一眼看见靠墙站着流泪的大嫂丫头,不耐烦地说:“又怎么了?”丫头泪水直流的眼睛不敢看老爷子,转过去盯着坐在榻边的楚茵音。楚茵音叹了口气,犹豫地说:“大嫂她……有些不妥……”“滢雨她怎么不妥了?”跟进来的老大苏衍治一惊,扑至软榻前俯身看着面色苍白昏睡着的大嫂。“大嫂她……”楚茵音有些为难,犹豫着不敢说。“你倒是说啊!”苏衍治耐不住性子,焦急催促楚茵音道。苏靖贤和苏衍辰也走过来,苏靖贤看出楚茵音有顾虑,安慰道:“不用怕,说吧,既然命已经保住了,还能有什么不好启齿的事?”楚茵音一咬牙,低声道:“大嫂已经有了不足两个月的身孕,此次中毒怕是保不住孩子了。”“什么?!”苏衍治震惊地瞪起眼睛,连苏靖贤也十分吃惊。“你说孩子没了?”苏衍治激动地抓住楚茵音双臂,将她从软榻上抓起来,满脸愤怒的低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滢雨怎么会中毒的?到底是谁要害她!”这一天接连发生这么多事,楚茵音的大病未愈之身早已是强弩之末。只是因有人下毒暗害她,却阴差阳错的令大嫂中了毒,她这才一直强撑着精神应付。如今苏衍治抓着她这么一摇晃,顿时将她强撑着的精神晃散了。楚茵音只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接着眼前一黑,便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