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尔佳凌月忙道:“都好,都好,我在这里就预祝咱们姐妹几人,个个儿都顺利过了预选,再一起过了复选,一起留在宫中,日后还做姐妹。”赫舍里丽儿等三人皆都笑了:“月姐姐,呈你吉言。”几人边说边走,来到大殿之内,大殿里已站立了上百名秀女,都是从各宫而来,更有不少秀女被嬷嬷领着,陆续进门,整座大殿站满了人,但却个个儿屏息静气,一丝儿声息都没有。秀女们得先在这大殿里等着,等太皇太后皇帝到了,再十人一组,进小殿阅看,虽只是初选,但每位秀女显然都精心心装戴打扮,把自己的家底子全都翻了出来,殿里面如秋菊夏兰,百花盛开,美不盛收。皇帝与太皇太后坐的小殿与大殿用一张极大的白玉镂空屏风隔开,外边再加一层细蔑竹帘子,一层细纱垂帷,因此,大殿小殿虽然相连,却是重重相隔,仿佛两重世界。隔不了多久,便听里面有公公唱诺:“皇上,太皇太后驾到。”卫珏跟着大殿里秀女跪倒在地,行了大礼,紧接着,铺在地上的铺垫便被收起,秀女们只能站着等着被阅看,间中没有椅凳坐着,也不能休息。幸而几百秀女,一日只看百来名,而卫珏等却是第一批阅看的,因此,等的时间不会太长。复选不能通过的,今日便立即会送出宫出,从此男婚女嫁,与宫中再无半分关系。卫珏略略有些紧张,掌心出了层薄汗,过了今日,她便再不用在这宫里边算计预防,连睡觉之时,都要半睁着眼了。一想及此,她的心就扑通扑通直跳。忽地,前边传来了嘈杂之声,卫珏抬起头,却见着有秀女从右边帘子出来,一下子昏倒在了地上,那秀女迅速地被两名嬷嬷抬了出去,脸色苍白,精致的妆容已经花了,卫珏认得那名秀女,是一名知县的女儿,身上头上的装扮虽然不比得瓜尔佳凌月这些贵女,但也是倾尽了所有的财力的,可没曾想,初次阅看,就被刷了下来的。她有些羡慕,心底想,隔不了多久,她也会是这样了,要不要也象那秀女一般昏了过去?如此一来,才合常理,才不会被人挑刺儿。她提醒自己,不到走出皇宫了那一刻,决不能露出半点儿破绽,要象一个正常的被刷下来的秀女一般,伤心,沮丧,绝望。她收回了目光,视线却不经意地扫过赫舍里丽儿,心底又是扑通一跳,赫舍里丽儿半抬头着,目光聚于前边隔着前后殿的那重重帷帐之上,眼底俱是不舍。为何会这样?还没来得及想得清楚,便听见太监拍了两掌,那是提醒下一个十位秀女既将进去阅看,要她们好好儿准备。卫珏忙定了定神,安慰自己,都到了这种地步了,她再反悔,也来不及了。阅看完毕的十名秀女从右侧帘子鱼贯而出,虽举止端庄,行走皆合规矩,但有些脸上有压抑不住的笑意,有的,却半垂着头,脸色苍白……这便可以看出,谁已过了预选,谁还没有过了。内殿的太监再击了两下掌,便有宫婢打开了隔着内外殿的帘子,她们这十人队伍便鱼贯而入。卫珏知道,这十个秀女,除了她之外,全是身份贵重的,其中包括了瓜尔佳凌月,赫舍里丽儿,钮钴禄乐萱,安佳怡,其余四位,有两位是直隶总督之女,两位是提督之女,将她们放在中间阅看,原本就有考察的意味在里边,看她们举止行为有无不合规矩。卫珏有些想笑,心想她一名罪奴,居然被安排进了这一队,真是太过抬举她了。一边想着,她跟在队伍末端,走进了内殿,鼻子里传来殿内燃着淡淡的龙涎香味,她悄悄抬起头来,偷看太皇太后与皇帝坐在宝椅之上,太皇太后满头的银发,穿着正装,但却半丝儿疲态都没有,卫珏便又悄悄儿打量皇帝,却没想到,正巧对上了皇帝微抬起眼皮的眼眸,竟如有刀刃划过,让她一阵心惊,忙把眼睛垂下。她压抑住心底的狂跳,紧紧地掐住掌心,提醒自己,别慌。赫舍里丽儿和她站在侧边末尾之处,等其它几名秀女全都相看完了,才到她们。卫珏虽是半垂着头,却也看得清赫舍里丽儿左侧边的手握成了拳头,捏得极紧。显见着,她也是极紧张的。“民女马佳惠珍,是福建直隶总督之女,属正红旗……”从左至右,被问到的第一名秀女怯怯上前,详细介绍。“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太皇太后道。马佳惠珍微微抬起了头。“可读过什么书没有?”太皇太后问道,“平日里喜欢些什么?”“诗经,论语,都初有涉猎,往日里喜欢绘画弹琴。”马佳惠珍答得中规中矩。“真是个可人心的孩子,模样儿长得也福气,皇帝,你看呢?”太皇太后微微转头,问着康熙。皇帝只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不错。”太皇太后道:“那便留牌子吧。”太监把盆子里端着的牌子取出,放进了青白玉的盘子里,这便算是留下了牌子,初选已过了,而另外一边的木盘子,也放了一些牌子,却是被撂牌子的秀女。一路阅看下去,她们这一行人,竟是没有一人被撂了牌子,瓜尔佳凌月,钮钴禄乐萱,安佳怡等,都被顺利留了牌子。留了牌子的,便随着管事姑姑出去。接下来,便只剩下最后两人,赫舍里丽儿和卫珏了。屋子里沉寂了下来,卫珏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不敢抬头,垂着头站着。赫舍里丽儿在她的前边,太皇太后先问赫舍里丽儿:“你便是索尼大人的孙女,赫舍里丽儿了,平日里都喜欢些什么啊?”赫舍里丽儿中规中矩地答:“平日里也不过喜欢看书,弹琴,写字而已。”“今年多少岁了?”“过了年,就十三岁了。”“才十二岁多一点,难怪看起来这般的小……”太皇太后慈蔼可亲,“怕是太小了些,还是个孩子呢……”她转过头去问康熙,“皇帝,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