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尔佳凌月心底一惊,忽地身上冒了层冷汗,此处的惊扰,早引得管事姑姑注目,便有人朝这里望了来,如果这话,通过她们的嘴,传至上面之人耳里,会造成什么后果?瓜尔佳凌月脸一下子煞白,抓住卫珏的衣袖的手也松开了。卫珏一甩袖子,不再理她,跟着队伍朝前,赫舍里丽儿走在她的身边,低声道:“珏姐姐,这一次,真是天不从人愿。”卫珏提起了精神劲儿:“只是初选,倒不打紧。”赫舍里丽儿吃惊地道:“珏姐姐,你还想着终选之时……”卫珏垂了头,看着脚尖:“丽儿妹妹如果怕了,便就此罢手,我倒不会怪你。”赫舍里丽儿沉默了半晌,咬着嘴唇道:“好,我便依你。”听了她的话,卫珏心底倒有几分吃惊,又想及她在预选之时的神情,对皇帝很有几分依恋,却是为何一定要落选呢?说实在的,这次失败,卫珏的心底也有些茫然,不知道日后的路应该如何走,但她想着想着,回忆起刚刚参选的情形,想及太皇太后的态度,心情变好了一些,如此看来,太皇太后对她们的映象并不好,实则太皇太后要顾及着太后的颜面,这才放手,听闻后宫主事之人虽是太皇太后,太后身体不好,从不理事,所以,只要太后开口,太皇太后总要给她几分面子的……想到这里,卫珏的心情大好,只要把太后也得罪了,复选之时,皇帝还有什么理由拦着?只是这分寸可不好把握,可不能一不留情,把自己的小命给弄没了。赫舍里丽儿担心地望着卫珏:“珏姐姐,你,你,你……”卫珏转过头去,“怎么了?”赫舍里丽儿道:“你笑了?”卫珏忙收了脸上的笑意,道:“是么?”赫舍里丽儿道:“珏姐姐,你笑起来的样子,美则美矣,只是我瞧着,不知道怎么的,心底凉拔凉拔的……”她摸了摸手臂,“珏姐姐,是不是你又想到了什么?”赫舍里丽儿和卫珏相处久了,倒是弄懂了卫珏此时的笑容……不怀好意,想到新点子了……转眼之间,秀女们便走到了储秀宫前,因她们这院子住着的,在初选之时全都已经过了,所以,便不需要调整住处,倒是几人又重做了邻居。赫舍里丽儿心底着急,想再仔细问问卫珏,看她有什么新的主意,可卫珏倒不慌不忙了起来,只道累了,先休息了再说,赫舍里丽儿无法,只得听了她的,各自休息了。实际的情况便是,倒不是卫珏藏私,实则她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太后常年隐居宫中,没有参与宫中事务,卫珏以往在幸者库之时,和那边打交道并不多,唯一的一次,便是秋儿被送到太后那里当差,后被太后赐与寿安宫大总管为对食,没多少日子便死于非命……除了此事之外,在卫珏的映象当中,太后就是后宫一道淡薄的影子,让人不经意间便忽视了。难怪瓜尔佳凌月说起她们攀上了太后之时,那般的不以为然。要怎么样,才能把太后也得罪了?太后的品xing怎么样,她并不清楚。卫珏在床上辗转反侧,也没想出个好主意来,直到下半夜,天蒙蒙亮时,才渐渐睡了。……皇帝走进殿内,守着的太监拍了拍掌,苏茉儿从屏风处转出,向他行礼,以眼示意:“皇上,正等着您呢。”皇帝迈步转进屏风后面,便见着一式的琉璃明瓦的大窗户前边,太皇太后歪在榻上,眼睛似闭微闭,象在打着盹。皇帝悄悄走上前去,把斜跌在地上的薄被拾起,轻轻地搭在她的身上,又拿起几上的茶杯,试了试水温,微皱了一下眉头,有机灵的宫婢便接过了那杯子,到殿外重新温过。殿内不许生火,以免炭气攻心,因而这殿内并无烧炭的味道,却暖意洋洋,这是皇帝特意请了西洋能工巧匠特别设计制造的屋内循环造暖,火生在外边的殿内,在夹墙内灌了暖气,,整个屋子便温暖如春。窗外的阳光透过那琉璃大窗户投在太皇太后的脸上,让她脸上深深的皱纹如刀刻一般,花白的头发在阳光照射之下发着银光,苏茉儿正想上前唤起,皇帝却摆了摆手止住了,挥了挥手,苏茉儿便以额示意,让其它伺侯的宫女们都出去,紧接着,她也跟着走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了他们两人,皇帝在锦凳上坐下,耐心地等着。也不知隔了多久,太皇太后微微睁开了眼,道:“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床榻上欠起了身,皇帝忙上前,将她扶起。“来了一会儿了,见皇祖母睡得香,便没有打扰。”孝庄抬头望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道:“可趁了你的心了?”皇帝忙半坐在椅凳之上,行了半礼:“多谢皇祖母成全。”孝庄笑了笑,伸出手去,将皇帝鬓角边的散发拨到耳后:“你母后那里,也要想个周全的理由才行,她的身子不好,心思又重,别让她又多想了。”皇帝点了点头,扶着她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慢慢地走,“皇祖母,这些日子天气渐渐转凉,您的膝盖可曾犯病?”“今年倒是挺好的,听了你请的那位西洋医生的建议,每日里多动多走,再涂抹他的西药,到这个节令也没感觉酸痛,看来这多动多走,还是有效的。”孝庄又扶着他的手,稳稳地走了几步,这才停了下来,任他扶着,坐下了。皇帝静立于她的身边,帮她拿来绣金软枕,放在她的后背。见皇帝沉默不语,孝庄道抬头朝他道:“你也坐下,不必拘着。”皇帝坐下了,隔了良久才道:“皇祖母,您别担心,此次留了她们下来,皇孙只是想着,想看看她还有什么招数……”殿内静悄悄的,话语的尾音在殿内回响,冉冉燃起的熏香慢腾腾的升起,时光仿佛静止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