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些历练倒也无可厚非,玉不经琢不成大器,但有一样,琢得太猛也难免会废掉,此次之事,皇帝可要多盯着些。”太皇太后道。“皇祖母不用担心,朕派了孙辅全与索额图两人共同协助,让他们互相牵制。”太皇太后道:“索额图不能参与此事,他算是涉案之人,将他调了出来吧。”皇帝道:“皇祖母,您是担心……?”太皇太后点了点头,“那些风言风语已经传进宫里来了,皇帝别问我从何得知,但无风不起浪,咱们绝不能让此事败坏皇家声誉!”皇帝脸上现了慎重之色,点头道:“皇祖母放心,朕这便去安排。”太皇太后摆了摆手,“去罢。”皇帝便向太皇太后告辞,往殿门口走了去。等皇帝走后,太皇太后唤了苏茉儿过来,道:“传这消息的人,别让她到处再走动了。”重工织金的锦袍底下,太皇太后的脸阴冷厚重,看在苏茉儿的眼底,心底起了股寒意,她低声应了,“奴婢这便去办。”太皇太后闭了双眼,倚靠在十方大软枕上,似是睡着了一般,苏茉儿将薄被搭在她的身上,轻手轻脚往外走,来到殿门之外,才叫了两个宫婢来,低声吩咐,“那个人,用了雨浇梅花吧,凡是跟着她传的,都暗地底控制了。”那两个宫婢眼底露出惊恐之色,垂了头道:“是,姑姑。”苏茉儿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抬起头来,见远处屋脊之上,有乌云翻涌,轻轻地叹了口气,“又要起风了。”……紫初将菱镜摆在瓜尔佳启月的后脑勺处,使她从前边的镜子可以看得到后边梳好的发髻,笑道:“主子,您瞧瞧,您的头发多黑,又光亮,奴婢给您梳头,滑溜得都差点儿抓不住呢。”瓜尔佳启月望着镜中花容月貌的自己,轻轻叹了口气,“不用掩着容貌了,却还是这样,被人压了一头。”紫初道:“主子,您何必着急,这才刚刚开始呢,晋封之后,才显真彰,你前边虽有两位比您大的,但到了最后,鹿死谁手却不得知。”瓜尔佳启月打量着镜子之内的自己,抚着吹弹可破的面颊,轻声道:“也不知那日,他看清了我没有。”紫初笑道:“主子这般的沉鱼落雁的姿容,奴婢既便是远远从后背处望着,也觉得美艳不可方物,皇上怎么可能没有瞧见,奴婢想着,皇上定是眼睛眨都不眨地望定您。”瓜尔佳启月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倒不在意这些,只要能让阿玛如愿以偿便成,咱们瓜尔佳氏,可不能落在人后,只可惜,我的出身没有大姐姐好,让阿玛为难了。”她轻皱着眉头,却使得精巧的脸更添了几分动人。紫初轻轻地笑了,“主子请放心,这次晋封,早在老爷的预料之中,这也是祖宗的规矩,无论日后是为后还是为贵妃,都要从低等妃嫔开始,您是从六品贵人,虽比那五品嫔少了两级,但临到未了,她能不能有这福份,还挺难说的。”瓜尔佳启月却是愁眉未解,“无论这晋封充不充得数,但她在太皇太后的心底边早已定了下来,却是真的,阿玛如果不加快步子,一个月之后,咱们瓜尔佳氏,却真要落于人后了。”紫初道:“主子,老爷传话进来,说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这一次,任他们怎么挣扎,都翻不了身去。”瓜尔佳启月撇了撇嘴,“前几次还不都这么说,反倒把大姐姐搭了进去。”紫初笑了,“大小姐不退下来,五小姐怎么能上得去呢?”瓜尔佳启月听了这话,倒是沉默不语起来,拿起妆台上的蝴蝶展翅的簪子,在鬓角比划,问道:“这根簪子,是否衬得上这发髻?”紫初道:“主子戴什么都好看。”瓜尔佳启月便把那簪子递到了紫初的手上,任她插在了发髻上,反反复复端详。却在这时,有人在外声音急促,“主子,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瓜尔佳启月望了紫初一眼,紫初忙走到门边,低声问,“有什么消息。”“慈宁宫那边倒是戒备不严,近日来都暗底里传着一个消息,说有个宫婢与宫外有些牵连,就快要到年纪出宫了,和家里人隔门相见的时侯,听了些消息来,便在宫里边乱传,被太皇太后下了懿旨,用了雨浇梅花之刑,慈宁宫便清静了许多。”紫初脸色沉了下来,回头望了瓜尔佳启月一眼,瓜尔佳启月便摆了摆手,紫初道:“行了,你且先回去,没事别来这里,免得招人。”门外那人低低地应了一声,脚步声渐行渐远。瓜尔佳启月道:“这雨浇梅花,是怎么回事?”紫初眼底现了丝惊恐,“主子,您常年呆在闺阁之中,怕是不清楚,这是宫里边处死人的手段,拿黄色绢纸打湿了,一层层地覆盖在人的脸上,到了最后,那人便连气儿都不能喘,死得象睡着了一般。”瓜尔佳启月手指上原拈着根钗子,听到这里,那钗子叮地一声跌落妆台,她用左手握住微微发抖的右手,“太皇太后倒也下得了狠心,那也是一条人命。”紫初道:“这宫里头,谁不是慈眉善目的模样,但若真触到了底线,哪里还讲什么仁慈?”瓜尔佳启月此时眼底却流露出一丝向往来,从椅凳上站起,在屋子中央走了两步,“你说得没错,这后宫之人么,便当如太皇太后那样,杀戮决断,挑起大梁。”紫初明白她心底想些什么,便道:“说不定主子几十年之后,也能象她老人家一样呢。”瓜尔佳启月眼底露出狂热之色来,却冷声道:“你胡说什么,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语,是你我能说的么?”紫初抬起手掌,半真半假地轻轻地拍了自己的面颊一下,“奴婢该死,奴婢孟浪,奴婢再也不敢了。”瓜尔佳启月道:“行了,先别说这些,从慈宁宫的反映来看,咱们这次,算是走对了路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