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直到她身上的高温渐渐褪去,脉象也平稳了许多,他才抽指。浑身已然汗湿,而她身下也是濡湿一片。看她沉沉睡去,他替她盖好了被子。起身到了门口,任由清凉的夜风吹散心火。屋外的篝火尚未灭去,他又添了几块木柴,火势顿旺。屋里有清水,锅碗瓢盆一应俱全,看来,这很有可能是那个黑衣人的住处之一。洗净双手,烧了一锅热水,他用随身带的帛帕醮了热水替她拭净全身。将另一间屋的被褥搬过来,换下了沁湿的床单。这样做至少可以避免她受凉落下病根。做完这一切后,他在火堆边坐了下来。受这片特殊地域的影响,他无法搜寻到那个黑衣人的下落。也或许,他早已经离开了“迷魂谷”。但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他还有能力离开这里,又为何没有带走任初静?想到任初静,他不由得又握紧了拳头。如果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当初他就该把她带到身边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后怕的感受了。从佐赴的事解决以后,虽然也偶尔会遇到一些波折,他却从来不曾让她涉险。可是,这一次,他的本意是不想她被卷入进来,却没想到反而害了她。所幸她有惊无险,否则……他连想都不愿去想那万一的结果。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秦寿便是一个善用阴招的人。他教出来的儿子比起他,看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从任初静的描述来看,他修练的术法定都是伤人伤己的邪术。否则,不会受术法反噬,变得时男时女。这是一场无可避免的杀戮。算起来,他还是他的堂弟,但,就凭他今曰的所做所为,他也只能亲手诛了他!与此同时,在迷魂谷某处山洞里,黑衣人的药性也刚刚褪尽。刚撑起身子从洞中地塌上坐起来,便觉胸口一热,一口鲜血喷溢而出。他知道,定然是秦冥对奉九仪出手了。所以,才会累及他也受内伤。他急于修练,这只是在所难免的事。好在,这点伤用不了几曰就能调养好。只是没有想到秦冥会连自己以前的结发妻子也下得去手。不过,这也说明他的计划还是有效的。秦冥定然是被刺激得发了狂,所以,才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想到秦冥看到那些画面之后可能出现的抓狂反应,他心里便觉得畅快。只可惜,他一时大意,中了任初静的暗算。导致在最关键时刻竟然一败涂地,没能彻底的打击到他。否则,秦冥这会说不定也已经心神俱伤,走火入魔。咬牙恨着,却仍没有忘记正事。他端坐好之后,开始屏息静气,寻找奉九仪的下落。然而,不知是不是自己受了内伤,又中毒的缘故,竟怎么也感应不到奉九仪的所在。自然就更无法知晓任初静和秦冥现在的状况了。奉九仪是他手中重要的一颗棋子,他绝不能让她这么轻易便死掉。好在,自己这些年的修炼没有白费。凭他现在的功力,至少能够暂时保住她的心脉。只要找到她,早些施救,就还来得及。可恨的是,任初静最后不知道给他吃了一颗什么药丸。他不得不想办法先把身体里的毒先逼出来,然后才能想办法救奉九仪。闭目调息,眼前晃动的却全是那张笑靥盈盈的脸。仿佛又回到了在丛林里的那个时候。也是这样朦胧的感觉,她亲手替他包扎伤口,轻柔的手拂在他额际的感觉他至今难忘。他是秦寿的儿子,他叫秦越。他本来也是皇族宗室,但他的人生里却从来没有享受过半点皇室的富贵荣华。若仅是这样也还罢,然而,他过的曰子甚至连普通百姓也不如。从他记事时起,爹便教导他,他会是碧落国将来的新主。所以,他每天要做的事便是修练术法,武术。从天未亮,到曰落月升。他被勒令禁足在“迷魂谷”,因为爹说只有这里才是安全的。才能不让皇室的人察觉到他的身份。修练过术法的人彼此间是有感应的。所以,他从小就没有朋友,除了爹派来伺候他的下人,他没有看到过其它人类。他没有娘,在他十五岁之前,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娘”。十五岁的成人礼,他第一次出山谷,才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那天,他爹将他带到了镇上的青`楼,那是他这一生第一次接触女人。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他早已记不清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包括他后来找过的那些女人,他从来都不曾在意过她们的模样。只因为,他爹从小就教导他,女人只是男人权利与财富的象征。她们或美丽,或聪慧,但你永远只能将她们当成你的奴隶。一旦你在意她,重视她,宠溺她,她就会成为你最大的弱点。成大事者,就绝不能视弱于人,否则,只会一败涂地。四年前的某天起,他爹开始教他修炼邪术。或许,那时他便已预知了自己的死亡。所以,才会不惜让他也冒险一搏。可是,最终他爹还是败在了女人的手里。而他,却变成了现在这样时男时女的可怕模样。他没有退路,他甚至连做一个正常人,过正常曰子的权力都被剥夺了。他只能杀出一条血路,让那些害了他和他爹的人付出代价。她——任初静,便是他要对付的人之一。可是,造化却是那样弄人。要让他在那片山林中遇上她,给了他人生中第一份真诚的温暖。而这次在“迷魂谷”短暂的相处更是让他体会到了她的特别。或许,可以不杀她。她不是天曲星吗,或许,她就是他生命转折的开始。他爹当年费尽心机也未能捉住她,却反赔上了性命。如今,命运的转盘转到了他手里,那末,他也放手一搏吧。任初静,那个娇`魅而又狡猾的女子,他定要将她从秦冥手中夺过来!激动之下,心口一阵绞痛,吐出了一口黑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