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先不管方婵那小贱人到底有没有捣鬼,绿柳可明确说了是七房的吴兰儿引诱茗娘去花棚的。”郭氏作势抹了抹眼角硬挤出来的泪水:“衡儿最宠爱的小妾就是茗娘了,他虽是晚辈,可毕竟也是一个男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没处发火,您可得为他做主啊!”燕老太爷烦不甚烦,左眼盖着的黑布斜斜挂在一边,方才被茗娘尖长的手指给抓破了,隐约露出里面那曾重伤的眼球,新生的暗红色新肉外翻,狰可怖狞。他用仅剩的右眼狠狠瞪着郭氏:“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己的小娘们看不住,现在倒来怪我?”“我不管!老爷子,您若不把那个吴兰儿凌迟处死,怎么对得起我的衡儿?”郭氏一听这话可不乐意了,袖子一甩,瘫坐在椅子上捂脸哭道:“七少爷的下人屡次犯事,老爷子还要纵容他无法无天么?楚怜南的儿子是宝贝疙瘩,我的儿子就是草木粪土么?衡儿虽是庶子,可到底也是老爷一脉相承的亲生骨肉啊……”亲生骨肉?亲生骨肉!燕老太爷咬牙嚼着这四个字,恨得几乎抓心挠肺。楚怜南那个贼贱人生出了如此不忠不孝的“好儿子”,择之竟还容忍至斯,只发了几顿脾气就将人送走了。老七这小崽子还不知是不是燕氏的亲骨肉,就算放在南京养着,除了眼不见心不烦,又有什么用?而远心苑的大院之中,才收到消息的风寻急得团团乱转,云觅跟着少爷出去了,自己和鸣卫三队、四队的两个侍卫队长在门口瞎扯闲话,看到兰儿主动出院给沁梅楼送东西,也没在意,只要不是四少爷强闯进来抢人,应该不会出事……可怎么一转眼就听到静荷与静莲跑回来说,兰儿被两个庶少爷给押走了?风寻六神无主,拉过三队一个侍卫让他赶紧出府去寻少爷,自己则偷偷往藏春苑赶去。正在此时,燕衡与燕骞气势汹汹的冲入了藏春苑正堂,身后仆从押着一个瘦小纤细的女孩儿,用力一掼将她扔在地上。绿柳战战兢兢的跪在一旁,眼看着**奶和青萍也走了进来,她的目光一触及梅卿愤恨的眼色,立刻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爷爷,我把七房的吴兰儿带来了。绿柳说就是这个贱人捣鬼!”燕衡走到兰猗身边,弯下腰抬起她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来。燕骞微微作了一揖:“爷爷,我先前已跟七弟说过,要将这丫头收了房做妾,今晚正要去远心苑接她,谁料出了这事?别看她年纪不大,却行事古怪,能言善辩,您只管好好审问,若她有一句话不老实的,骞儿立刻将她双手奉上任您处置,绝不藏私。今日便是七弟在这里,也没道理横加阻拦。”一提到燕还,九年前那件事便立刻浮上心头,刺得燕老太爷坐立不安,昔日隐忍的怒气喷涌而出。他听完燕衡讲述的“来龙去脉”和绿柳哭哭啼啼的指证,喘了几口粗气,眯眼道:“吴兰儿,你还有什么话说?你从我身边去了还儿那里,现在又被骞儿看上了,为何如此不安分守己?”兰猗看到燕老太爷小眼睛里的考量夹杂着怒意一闪而过,似乎多了些隐晦之意,也蜿蜒起失而复得的兴趣。她缓缓俯下身子,温顺答道:“老太爷明鉴,奴婢从未与三奶奶有过来往,更别说替她乱出主意引诱三少爷了。”梅卿也赶紧道:“老太爷,兰儿姑娘今晚在我沁梅楼待着,哪儿也没去。我看莫不是绿柳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怂恿茗妹妹做出这起子下作事来迷惑三少爷,还连累得您老人家受了惊吓……”这是一次扳倒茗娘的大好机会,怎能坐视不理?可梅卿却不知道木已成舟,燕衡早已厌弃了被玷污了身子的茗娘,甚至要悄悄赐死她,以免坏了自己的名声。果然,燕衡顿时大怒:“梅儿,你竟敢帮着她撒谎?这贱人给了你什么好处?”梅卿毫不畏惧,却似乎受了莫大委屈,哽咽道:“爷不必生气。茗妹妹向来爱折腾这些新鲜把戏,您也不是不知道……绿柳这丫头惯会捧高踩低,墙头草随风倒,自己做错了事还要赖在兰儿身上。”燕老太爷盯着跪在地上的吴兰儿,神色有些迷离,只觉得她身如弱柳扶风,面如桃花微带畏惧,又清纯又艳丽。听了梅卿的话后,竟下意识点了点头:“说得有道理,绿柳也只是一家之言,不足为信。”郭氏立刻瞪眼大叫:“老爷子!您说的是什么话?吴兰儿这小贱人如此作践茗娘,让衡儿蒙羞,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兰猗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柔弱无依的垂头伏在地上,双肩无助的抖动着,茫然无措,整个人娇小又柔软,十分惹人怜爱。“我怎么说话还要你来教?”燕老太爷见那女孩儿被逼迫成这个样子,立刻一拍太师椅的扶手,横眉怒瞪着郭氏。郭氏立刻不敢吭声了,眼睛狠狠剜着兰猗。绿柳眼看形势不对,连连磕头如捣蒜,大声哭道:“是七房的蓝画来品茗楼悄悄找奴婢……让奴婢转告三奶奶的……各位主子若不信,大可叫七房的人来仔细询问……”蓝画?郭氏怒从中起,厉声喝道:“李儒,赶快!把远心苑所有人都给我押过来,一个都不许跑!”李儒一愣,诺诺的应了声“是”,立刻使了个眼色给身旁的小厮,带人匆匆的离开了。这位姑奶奶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竟敢欺负到嫡少爷的头上?李儒心中冷笑,但明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只不过远心苑有七少爷的亲属鸣卫守护,断不会让他随意带人走。绿柳见郭氏发了话,心中稍定,又叫道:“对了,对了,蓝画还送来了一个丝绣香囊,让我转交给三奶奶了……若查一下这个香囊,定能证明奴婢没有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