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猗脸蛋微红，一板一眼的昂头道：“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臭男人么？十八岁的时候喜欢十八岁的姑娘，四十八岁的时候还是喜欢十八岁的姑娘，等到一只脚迈进了黄泥巴，七老八十了还在想着十八岁的姑娘。确实真是‘专一’呢，专一到一辈子都只喜欢十八岁的姑娘。”“你这是哪里学来的？一套一套的。”男人听着她绕口令似的说了一大堆“歪理邪说”，有些哭笑不得，皱着俊眉去捏她的鼻尖：“小丫头片子一个……”陡然间想起她在这烟花之地生活了五年，却始终守着清白，其中艰辛酸楚定然不可为外人道，也不知这一番言论是自己感悟得出，还是听了哪位“前辈”的教诲。其实兰猗只是想到前世看过的段子，有感而发而已。她瞥了燕还一眼，见他眼神认真，心头不由一暖，轻声道：“等我想到办法为明月馆的姐妹们找到后路，就跟你走。”“那还得等到什么时候？”他固执的追问：“我为你赎身交给李夫人两千两黄金，足够分派给她们后半辈子过活了，偏偏你又不肯。那复社的人若还想来找麻烦，让李夫人分了金子后解散明月馆便是，那些人总会作罢。”“你不明白的。”兰猗小声的嘟哝着：“有哪个女子愿意栖身风月之所？还不是走投无路了才委曲求全。她们大多都是没有亲人没有家庭的孤儿，被辗转卖到异乡，若后半辈子只拿了金子孤苦伶仃的过活，难免不被人欺负。贞娘为了我得罪了陈贞慧，我心里好过意不去。女人啊，说到底，还是得找个靠得住的男人，成家生子，才不至于那么难熬。”“你就这么爱操心。”燕还叹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揉了揉她的秀发：“好吧，就依你所言。眼下时局渐乱，恐怕南边不久后也要沦陷，这一带的生意也会凋零，你劝一劝李夫人她们，早作打算为好，这份买卖始终不是长久之计。不过，我可不会放任你一直待在这个地方，一想到你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心底就有火。”“我知道。”少女点点头，拥着他结识的身子，把脸蛋埋在他的怀中，闷闷说道：“我也想和你待在一块儿……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对了，昨天你质问侯公子时，似乎有意说他为我梳拢所用的黄金白银来路不正，到底是怎么回事？”“侯公子，侯公子……还叫得那么亲热。”燕还的双手搂紧，威胁似的警告道：“不许这么叫他。”一大早又发什么疯？她羞得满脸通红，嘴硬道：“那该怎么叫？叫他侯朝宗？侯方域？姓侯的？这只是个称呼而已啊……”“反正就是不许。”他霸道得无以复加，手上加倍用力箍紧。兰猗只感觉他手上的茧子磨得她微麻，忍不住轻哼了一声，猫儿似的，招惹得他心头颤抖。“燕还……”“嘘，待会再说。”“为什么？”“因为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的声音沙哑极了，带着浓郁的诱惑之意。“小混蛋！”她咬牙嗔道。总之，已经很小心的克制自己了。燕还闷闷的想。不过，他的小猫咪，表现挺好。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兰猗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浑身酸痛难忍，一直迷迷糊糊的做着梦，不过这白日梦并不可怕，甚至还有点轻松闲适，比起之前的噩梦简直一个天一个地。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外面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她才幽幽醒转。“小姐……小姐？”“小姐，燕公子……你们醒了吗？”是醉墨和施施的声音。两人似乎已在外面等候了许久，磨磨蹭蹭，又不敢乱敲门，可眼见李贞丽的侍女过来瞧了几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弄得她们两个也羞红了脸，只能端着水盆等洗漱用具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兰猗猛的睁开眼睛。糟了，睡得太迟，多日烟雨终于见晴，连太阳都爬到窗棱上方看不见的地方了。她转头去看睡在一旁的男人，偏偏这时他也已经醒了，弯唇笑道：“好累，但是真的该起来了。可我还有点舍不得……”说罢伸手搂紧她，唇瓣吻在她的脖子上。兰猗尖叫起来：“啊！你压着我头发了！”燕还急忙往旁边挪开，看着她乐了好一会儿，索性坐起，拿了贴身衣物穿好。少女不敢看他裸露的身体，趁机裹好被子，语气强硬的气恼道：“都怪你！她们肯定要笑死我的……我、我要穿衣裳了，你先出去！”“我也要穿衣服，哪能光着出去？”男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难不成你不介意让我被她们看？”……真是让人无语。兰猗瞪着他，终于妥协：“那你快点穿好，我再穿。记得快点啊。”她闭上眼睛，转身把脸蛋藏在里面，嘟嘟哝哝的不再去看他。女人可真奇怪。两人都已经赤诚相对，哪里都看遍了，怎么还是如此害羞？燕还好笑的摸了摸鼻子，并未再逗她，依次穿好自己的衣衫鞋袜，又一件一件捡起昨夜扔了一地的衣服，自言自语道：“沾上灰了，脏了，不能再穿了吧。我让她们给你换一件。”说着抬腿向外走去。“燕还！你站住！”怎么能让她们进来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脸都要丢光了！兰猗羞愤难当的从被子里抬起头来，脸蛋跟猴子屁股似的，恨恨的瞅着他：“我就要穿昨天那件，拿给我。”“可是脏了。”他扬了扬手里那件大红衫裙。“没关系，我不介意。”少女咬牙切齿。“真的脏了。”他皱着眉坚持。“我待会就洗浴。”她已经想杀人了。“我也要洗。”昨夜今晨接连大战，确实需要好好清洗一番。“好，待会让人给你准备。”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男人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跟我一起洗。”“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兰猗快忍不住了。“我提的是正当要求，不就是想和你互相擦背……”燕还又感到有点委屈了，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哪个不是贴身侍婢侍浴？他只是想和自己的女人一起洗浴，这也有错？怎么她会如此反对？“燕还！马上放下衣服，快点给我出去！”少女终于忍不住大吼起来，面红耳赤，心急火燎，随手就抓起一个鸳鸯锈枕扔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