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还没料到两人打闹时会惹恼了她，顿时慌了手脚，拧着眉毛小心翼翼补充道：“我什么时候说要纳妾了……兰猗，你对自己要有信心，更要对我有信心。我燕还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从来没有办不到的。”少女倒在他怀里抽泣，她也不知为何自己跟个白痴似的，尽做些让人无语的事儿。良久，心情慢慢平复，不好意思的抽了两下鼻子，垂着头小声道：“我不哭了。”“我看你就是想引诱我……对不对？”燕还一把拎开两个酒坛，吻着她的唇角呢喃道：“小丫头，哪有那么多时间胡思乱想？”他低下头吻住她，兰猗也不再羞涩，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窗外月光如酒，寒气氤氲。第二天，蓝画仍是一如既往的准备进房来服侍主子梳洗。自从兰猗走后，七房只有她一个上等婢女，主子房里的贴身活儿自然都要警醒着点揽着做，虽然燕还总是皱眉说不需要。床榻上早已没了男人的踪影，兰猗有些奇怪，看着蓝画泰然自若的样子，甚至将漱口水和洗脸帕递到了自己面前，这才反应过来，不由羞窘的缩了缩身子，藏在锦被中不敢露出肌肤来。“蓝画，你放着吧……我自己来就行。”蓝画看了她一眼，眼睛有点儿红血丝，似乎昨夜并没有休息好，她什么话都没说，态度冷淡的依言把东西放在木架上，拾掇了两下便关门出去了。两人之间的氛围既陌生又尴尬。怎么老感觉她对自己有莫名敌意？女人的直觉向来是非常准的，特别是围绕在男人身上的时候。兰猗敏感的察觉到，莫非这丫头觉得她霸占了七少爷，抢了七少爷正妻甚至囊括了姨娘的位子，让蓝画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这才对她特别防备？呵，这个丫头的心还真是大呢。别说燕还对她无意了，就算是有意要收她入房，从前被燕老太爷强暴破了身子那件事儿怎能瞒得了？虽然兰猗知道燕还并不是那种视女人的贞操为选妻标准的男人，但在眼下这个时代，男子的处女情结仍十分严重。简单吃过早餐后，门外走进来两个端着几匹布料的小丫鬟，正是静荷与静莲。她们早已拜见过兰猗，也从心底当她为远心苑真正的女主人，虽然燕还口头上说的“少夫人”只是一句戏言，并没有真的明媒正娶将她娶进门来。“兰儿姐姐，这是少爷让我们送来给你挑的。”静荷首先开口，在她心里，兰猗仍是从前那个和善可亲的兰儿姐姐，也便大着胆子一直这样称呼着。“好，我挑一挑看看，你们两个坐吧。”兰猗挺喜欢两个小丫头，心中欣喜，感念着燕还真是想得十分周到，专门腾出主卧做两人的卧室，不仅替她置办了所有日常需要的起居用品，还想着花样给她解闷散心。今天送一些手工精巧的刺绣花样，明天又送几本珍藏版的诗集画册……唯恐她待得无聊，当真费了一番心思。静莲看着那些料子，羡慕极了，口无遮拦的说道：“兰儿姐姐，少爷待你真好！若是被蓝画姐姐知道了，她定然又要不高兴了。难怪少爷总是让我们送东西过来……”“胡说什么！”静荷急忙打了她一下。这一下打在胳膊肉上，挺疼的。静莲顿时有些委屈，低下头去不再作声。兰猗却似乎毫不在意，也不知听没有听出来静莲的话里意思，只自言自语的拎起几匹布料，犹豫不决的选来选去：“嗯，这个太素了……我喜欢艳丽一点的……这个又太俗气了，花色配在一起实在不好看……”“兰儿姐姐，你可别放在心上。”静莲突然压低声音，有些犹豫。怎么会放在心上？昨夜一番“彻谈”，他在床榻上边折腾着她边咬着她的耳珠承诺道：“不论以后有多少个女人想横插一脚，取决权都在我，我不同意的话，她们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都行不通的。明白吗？”她呜咽着哼哼：“就是不明白嘛……你、你轻点。”嗓音温软，像猫爪子踩在他的心上挠痒痒。明白是明白。可哪个女人不喜欢自己的男人多说一些甜言蜜语？“还装傻？我只爱你一个。”又是狠狠一撞。……回想起他低沉沙哑的声音，还有那赌咒发誓般的“甜言蜜语”，少女脸上顿时一阵麻辣火烧，急忙收敛心神，轻轻咳嗽了一声。“静荷，静莲，你们有没有留意过，蓝画姑娘跟哪些人走得比较近呢？”兰猗似乎漫不经心的摸着布料：“比如，她看到谁会有些不自在，或者容易含羞……”她话里的意思如此明显，毫不作伪，两个小丫头立刻明白过来，抢着表达自己昔日观察所得的看法。“蓝画姐姐不爱去外院呢，平日也就跟风寻小爷和云觅小爷走得近一点。”“对，还有远心苑每天值夜的鸣卫，有几个还谈得来。”“其实我觉得孟掌事挺好的……可惜就是脸上有一道可怕的疤。”“你知道什么呢？要是谁能嫁给孟掌事，可是天大的福分！”两个小丫头七嘴八舌的东拉西扯，也没具体说出个名堂来。兰猗不禁有点烦躁，对于蓝画那个满怀心事的女孩子，她确实心存忌惮。蓝画不像她身边的施施，到底是自己人，一直生活在一起，日子久了就看出了个性，关键时刻能拿捏得了，不会构成太大威胁。而蓝画这五年来一直生活在远心苑，待在燕还身边，可谓朝夕相处，若真要对她下手，确实有点儿棘手。对待爱情上的敌人，兰猗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既然蓝画敢觊觎她的男人，那就等着被许配人家吧。这几日得好好给她选一户婆家了，早早嫁过去才算了事。省得夜长梦多，再生出其他幺蛾子来。兰猗正凶狠的计划着，手里恨恨的绞着那几匹可怜的布料，直捏出了一大把折痕，把个静荷和静莲看得是面面相觑。这时，燕还恰好从房外走进来，一见此景，顿时有些莫名其妙。“在做什么？有喜欢的料子么？”他走上前看到揉成一团的衣料，挑了挑眉：“没有中意的？下午我再让人送一些过来。要不过两日我陪你去制衣坊看看。”“不必了，我很喜欢。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记得领口开低一点儿，太高了勒得我不舒服。”兰猗赌气似的点了三匹绸缎料子，全是桃红、玫红、大红等艳丽之色，上面绣满各式花纹，原本是做中衣内衬的上等材料，如果被用来做抹胸贴身穿着，似乎别有一番诱惑人心的风情。静荷和静莲吃了一惊，眼看兰猗面色不善，连忙应了声，抱起布料蹑手蹑脚的关门出去了。燕还眸色幽暗，了然似的弯起嘴角，忍住笑从后面轻轻搂住她的纤腰：“怎么，谁惹我夫人生气了？”“谁是你夫人？”男人一把捉住她企图逃跑的身子，笑着追问：“哦，你不是？那你希望谁是？”“燕还！”兰猗恼得回头捶了他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问道：“我问你一件事儿，你得老实回答我。”“你说。”“从我离开燕子府后，蓝画跟你……有没有发生过什么？”这话说起来好羞人，可是她却不得不遵循内心的忐忑，别扭的问了出来。燕还皱起眉头，语气忽然有点寒冷：“蓝画跟你说了什么？她为难你了？”“没、没有！”怎么想歪了？兰猗赶紧辩解道：“我就是那么随口一问。这五年来，她一直是你房里的上等婢女，自由出入卧房、书房等地方，每天都见得到你，也每天都伺候你吃饭、穿衣、歇息。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心里有点不舒服嘛。”男人紧皱的眉头依然没有放松，他不想把从前蓝画私底下的所作所为告诉她，以免她胡思乱想，但不说，确实又是在骗她。他犹豫的态度让兰猗心中顿时一沉，着急追问：“你、你跟她……你们有过亲密关系了？”“没有！”他毫不犹豫一口否决。少女略微放松了心情，觉得自己简直幼稚可笑，贵家少爷睡自己的贴身婢女不是天经地义的么？《红楼梦》中对林黛玉掏心掏肺的贾宝玉还不是心血来潮了，就拉着侍女袭人云雨一番。说是这么说，但一想到或许蓝画和燕还，她就憋得难受。她可不希望听到的保证全是糖衣炮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