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和以往一样,似乎又有些许不同。周围人看她的目光中有关切也有好奇,梓蓉对这段时间的各种传言也有所了解,望了众人一眼,轻轻一叹,便抬脚步出医馆。医馆对面的茶楼门前,一个身穿锦袍华服的清隽男子玉立于三月春风之中,不知已经等待了多久。梓蓉步子一顿,接着便移开目光,吴君钰依旧立在那儿,只愣愣的看着她的身影远去。吴君钰几乎每天都会来此吃茶,一来二往的店小二便也能和他说上几句话,此时见他直直的望着梓蓉,丝毫没有上前的意思,不由着急,“公子不是一直想见沈姑娘么?这会儿人都出来了,你还不抓紧着?”吴君钰对梓蓉的惦记从来就没瞒过别人,梓蓉被关禁闭的这几天他更是一日不落的堂而皇之送信送礼物,若有人相询,他也是直言相告,是以,吴家公子和沈家姑娘之间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的事儿几乎是人人尽知,不少人都跟着着急上火。沈姑娘虽然是好姑娘,可她毁了脸,婚事必定艰难,难得吴公子痴心不嫌弃,且又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人物……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沈姑娘若是错过了上哪儿再去寻这样的好姻缘?“可……她不想见我。”吴君钰怅然的望着梓蓉的背影,直至那暗色袍角消失与巷口。“怎么可能?”店小二听了连连摇头,“自古女儿爱俊,公子这样的人物便是天仙也配得了,沈家一门都是有骨气的人,沈姑娘不见公子十有八九是觉得她毁了容颜配不上公子,公子只要穷追不舍,这事儿一准能成!”大多数人的想法和这店小二一样,见此,也都纷纷上前劝说,吴君钰只是静默不语,听众人言语了一阵,便让一明清了茶钱离去。众人瞧他背影落寞,少不得又是一阵言语,倒是蹲守茶楼门口的几个乞丐颇为不屑。这条街上的乞丐头子疤子王一直让手下关注吴君钰的行踪,虽然他再三交代不可以随意将事情传出去,然乞丐的纪律xing委实是有限,况且他们查出来的那些事儿和吴君钰的素日表现反差又大,乞丐们私下里自然免不了要议论一番,所以,这帮乞丐对吴君钰易装寻乐子的那些事是知晓的。他若是对沈家姑娘真的深情,又岂会在沈姑娘伤重无助之时往青楼、酒馆跑?还一待就是一夜!分明就是惺惺作态!沈姑娘被苏知州欺负,他这个当乞丐的还知道往知州府里扔几泡屎尿帮着出气,吴公子倒好,非但无动于衷还让惠康药房的人大夫帮着苏半山看病……这等谄媚权贵的人,哪里配得上傲骨铮铮的沈家?当晚,这群乞丐们结束了一天的乞讨回到栖身破庙,见疤子王正在听其他人回报情况。“……姓吴的喝得醉醺醺去赌钱,在赌馆里呆了大概有俩时辰,出来后想要往东南巷子去,没走几步就被翠红楼的金三拽走了,瞧那架势,竟是早就认识的!”“金三?”疤子王皱眉,那可是翠红楼的龟公头子,怎么拉客竟拉到赌馆门口去了?“我倒是听姓吴的嚷嚷来着,说万妈妈办事不牢靠,坑了他,他醉醺醺的,说话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事儿我也没闹明白。”疤子王想了想,估摸着和白天万妈妈去沈家的事情有关,今儿吴君钰从沈家出来的时候失魂落魄,万妈妈则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摆明了有问题。第二日辰时,疤子王早早便在沈家医馆门前候着了,以往这个时辰吴君钰必会亲自过来含笑有礼奉上书信、礼物,然后在略有些失望的离去,可今儿,连个人影子都没有。不过疤子王今儿来原本也不是等他,倒也不觉得失望,没等多久,就见连翘陪着戴了竹笠的梓蓉一起出来,他忙迎上去。梓蓉见了他,立时想起之前的吩咐来,如今沈家算是风口浪尖,她自然不好大刺刺的站在街面上和一个乞丐说跟踪之事,便先一步去医馆,只留下连翘听他说情况。伙计们正忙着擦抹桌椅、架炉子煎药,见梓蓉进来,纷纷停下手上的伙计和她打招呼,态度较之以往拘谨了很多。“徐良,昨天你去惠康药房传话,吴掌柜是怎么说的?”“他问我为何不让谢卫仁过来,我照着小姐的吩咐,说你身子好多了,能够忙得过来,不好总是拖累惠康药房,他也就没再多问,只说以后若是忙不过来就让我去寻他说一声,惠康药房无有不应。”徐良上前答道,说完,脸上露出些许不解,“谢卫仁那家伙是有些小毛病,可医术也还过得去,小姐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沈娘子的病情昨晚上又有反复,根本就没法子坐堂,沈家如今又要操心炮药又要坐堂出诊,根本就忙不过来。梓蓉也知道这个,可她现在是真的不愿意和吴君钰有过多牵扯,“沈家的生意还得沈家人自己操心,总不好一直靠着别家的大夫,你去外头贴张告示,以后沈家一天只看三十个病人,若是当天遇到不得不看的急危重病超出规定人数,第二日便相应核减,看完就关门。”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带着未尽的疲倦之意。这个她昨天就和沈娘子商量过,沈娘子也是赞同的,惠康药房和沈家医馆就在一条街上,东边不亮西边亮,病人在此处求不得医自然会去那儿,也耽误不了病情。若不是成药单子涉及到的金额太大,且又赶着出药,沈娘子巴不得将订单都转给别家药房,好和吴君钰彻底划清界限。梓蓉又吩咐了伙计们一些琐事,见江梁过来坐堂,她便抱了昨晚的账本和脉案去二楼书房。“萧哥,小姐没事儿吧?我听那声音不太高兴似的。”徐良听得梓蓉上楼的脚步声远,便忍不住凑到箫满跟前。箫满看了他一眼,没吭声。他是出了名的嘴巴严,徐良也识趣,见他这般就不再多问,只麻利的摆笔墨裁纸张,转头见连翘气哼哼的进来,“怎么,谁又惹你生气了?”“要你管!”连翘瞪了他一眼,接着便咬牙切齿的上了楼。徐良摸摸鼻子,担忧的扫了箫满一眼,大嫂脾气见长啊。楼上,梓蓉已经把账目、脉案清理出来了,正在炮药房忙活,她依旧戴着竹笠,檐子压得低低,然谁都能看出她心情不好,整个人笼着股阴郁之气,声音中没有半分往日的清越,沉的压心。炮药房的伙计们被她感染,也都不敢多话,房中气氛压抑的很。连翘望着弯腰翻开药材的梓蓉,眼泪啪嗒一下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