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刚要开口斥责，下身被竹片轻轻的压了压，威胁之意十足，小心我再给你来一下！莺歌唇一抿，委屈了，娘亲，有人欺负我……“莺歌姑娘，万妈妈说是你想要亲自给我道喜，可自从见了面，我可还没听到一声‘恭喜’呢，”梓蓉淡淡一笑，话挑的很明。姑娘我可不是无缘无故给你下狠手，你不问候我反而关心我未婚夫……什么意思？呃，她都知道了？莺歌一怔，面上有心虚之色一闪而过。表现的这么明显，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梓蓉将竹片扔到痰盂，站起身来，依旧是笑盈盈的模样，“莺歌姑娘，我之前助过你，你也助过我，苏半山贴告示要为难老百姓的事儿若不是你帮着传递消息，当时肯定会有不少人遭灾，若是要仔细算，怕是很难弄清咱们两个谁欠了谁，不过我觉得也没必要细细算，以后咱们相互帮衬着，别学别人闹那些不光彩的事儿，沈家和翠红楼长长久久的好下去，别像咱上一辈似的闹那些不愉快，比什么都强，不知姑娘以为如何？”言下之意，只要你别挖我墙角，我就不给你算前账了，咱们还是铁关系，遇上事儿可以相互罩，否则，我少不得要学一学自己的娘亲，让你晓得厉害。莺歌面色略僵，随即便挂上柔柔笑意，表情转变极其自然，充分体现了一个卖笑从业者的职业素养，“瞧沈姑娘这话说的，怎么算不清楚了？当初便是没我传话，沈家也能熬过去，可若是没有姑娘冒险相助，我这条命就没了，姑娘放心，莺歌是个识好歹的。”但愿如此，梓蓉笑笑，该有的态度已经表明，多说无益，以后她在东南巷子给人看病，少不得万妈妈帮忙，当然，这个对翠红楼也有好处，合则两利的事儿，她自然是想把关系搞好的，至于莺歌……待自己和吴公子分了，她再来厮缠也成，不然就是打自己的脸了。步到桌边帮她把方子开好，又唤了万妈妈进来，将莺歌用药调养的注意事项一一交代。万妈妈见她脸上没什么恼火的模样，莺歌又笑的娇柔无害，心中略安，忙千恩万谢的应了，带了她同去翠红楼，那里还有一群姑娘等着看病呢。临走时，莺歌取了整套的赤金头面给她，样式非常符合昆州人的审美，分量十足，梓蓉略一推辞便含笑收下。然刚下楼她的步子就顿住了，“万妈妈，我自以为和吴公子是两情相悦，可却不知他心中是否真的只有我一个，一直不安，而且他那样的人物家世也容易招惹红颜，还请万妈妈教我，该如何应对？”万妈妈一凛，惊疑不定的望着梓蓉，“姑娘知道了？”梓蓉笑，装傻道：“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才要请万妈妈教我啊。”她只要万妈妈一个态度而已，并不想把关系闹僵。万妈妈人精似的，见她这般说，立时就明白了，略一思量，笑道：“姑娘不必多想，你是吴公子千辛万苦求来的，他怎么可能不真心相对？至于旁人……之前姑娘和吴公子是男未婚女未嫁，有人惦记也是难免，然如今姻缘已成，姑娘又是出了名的心慈，若还有人不识好歹的来横插一脚，那就是黑了心肝，我万妈妈第一个不愿意她！”这话即是解释又是保证，之前她揭吴君钰的老底惹沈娘子厌烦，是因为两人亲事未定，人还不是你的，谁都能能抢得，可如今两人连婚期都定了，在挖人墙角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她自然不会允许自家闺女再犯傻。梓蓉暗自松了口气，“有万妈妈这话，我就放心了，”好在万妈妈还不算糊涂，姜总是老的辣，有她看着，莺歌想必翻不出什么大浪来。这样一想，梓蓉便彻底的放下心来，这时候的她完全忘了自己是怎么嫁的吴君钰，天底下有几个能斗得过女儿的亲娘？若是莺歌真的认准了道一路到黑，万妈妈怎么可能真的大义灭亲？当然，这是后话了。翠红楼之所以能稳坐东南巷子的头一把交易，楼里的姑娘功不可没，甭管哪个行当，人才都是最重要的，所以万妈妈对梓蓉给姑娘们看诊的事情十分重视，姑娘们若都是病秧子，小脸蜡黄的，别说接不得客，就算她们愿意只怕客人也看不上，遇上那下体腌臜的，指不定还会将客人开罪喽！为了配合梓蓉这次出诊，她老早就做了宣传工作，而且还非常大方的表示，这个算公费医疗，诊金楼里包了，呃，不过药钱得自费，基本上就等于是免费体检了。姑娘们一听，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看不出毛病不用花银子，看出来了花的也不亏，所以有病没病的都来了。梓蓉看着屋里头满满当当的人，有些晕，“万妈妈，不是就十来人么？”之前送来的写着病人基本情况的纸上可就十来人的名字，怎么又冒出这么多？万妈妈讪讪，“这些是后来得了消息的人，倒也没什么不舒服，就是想看看，怕有察觉不了的毛病，姑娘能看多少看多少，看不过来的话就让她们赶下回就是，若是因为她们累坏了身子，可就是我的罪过了。”梓蓉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叹气，她可不想再熬通宵，今晚上是江叔看着炮药，明儿是她，若养不好精神是极容易出错的，“先看这单子上写了的人，剩下的排个顺序，先回去歇着，若是时间还早就接着看，若是晚了就等下回，万妈妈以为如何？”万妈妈自然没意见，翠红楼统共就三层，站在三楼东扯开嗓门卯足了劲儿大喊一声，一楼西头的人就能听清楚，大家的确没必要在这儿干等着。梓蓉一进内间她就发了话，然不过真正离开的不多，姑娘们都没和梓蓉接触过，好奇，万妈妈推荐的这位大夫难道真像她说的那般神么？先进来的是柔香、艳香，她们和梓蓉算是老相识了，见到梓蓉脸上的疤痕两人面色俱都一僵，随即便强做出笑容来给她道喜，经过梓蓉上次的诊治，两人按方子用药，又节制了房事，能明显感觉到病症的减轻，脸上也带了血色，对她自然是万分感激的。梓蓉对知恩图报的人总是格外礼遇，对她们比对莺歌客气多了，脸上含着笑亲自将人扶了起来，谢过她们的添妆礼，又将等着看病的一群姑娘们往后排了排，花时间和这两位寒暄了一番，这才转入正题。把脉、问症、看舌苔、观患处……梓蓉特地让人削了些扁平竹片用来检查下体，用完就扔，既干净又方便，这次她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自在，极为认真专注的模样。“唔，柔香的龙胆泻肝汤和归脾汤可以停了，以后只用补中益气汤便是，下头继续用生猪脂和藜芦末涂，艳香姑娘不必换方子，还是按着之前的服用，”梓蓉扔掉用完的竹片，步到桌边迅速的提笔落字，“一个月后复诊。”写完方子，顺手就着笔尖上的墨汁在旁的账册上记下诊金数目，等着回头和万妈妈清算。两人谢过，满脸喜色的捧着方子下去，一出门，姑娘们就围了上来，“怎么样怎么样，你的病可大好了？”“沈大夫都是怎么给你看的，问了些什么问题？”……柔香、艳香少不得一一作答，除了她们，其她姑娘也是如此，每个从里头出来人都要被围着问上一圈儿。进去时大都是忐忑不安，出来时的表情就丰富了，有人相逢恨晚，有人擦眼抹泪，有人满脸喜色……众姑娘相互一交流，那叫一个热闹。里间，梓蓉的心情很是沉重，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要麻烦的多，原本以为柔香、艳香那样的就算病的厉害的了，谁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