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凤墨恨恨暗咒,竺紫琴,算你厉害,明明知晓我终是存有一丝不忍,偏就要跟我添堵闹心,争执都还没有结果,你便惺惺作态地要跟我诀别吗,真是为达目的你无所不用其极!“请你赐教而已,你怪我心浮气躁,好,我刚才心浮气躁了,你就至于闹一出诀别吗,是不是诀别,什么时候诀别,得我说了才算,别忘了你现在是在我凤墨的手上!”“恕紫琴直言,眼下我跟洛王虽身份贵贱不同,所处的情况也有差异,然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我们身陷的局面,都是一个死局,既是死局,你说先要顾着的是保全性命,也并非说错,可千番挣扎万般小心仍是那句老话,保得住今日保不住明日,早晚都是死我不早晚都得跟凤大人做一个诀别吗,紫琴真心假意,相信凤大人认真想一想,即能判断。”竺紫琴每一句特意说得极慢,加重了语气,也加重了恳切之意,真与假,本来就极为微妙,凤墨数番犹豫,都还是选择了成全她一线生机,单凭此点,她的感激就是真,倘使凤墨欲置她于死地,她自然十二分的假意也不为过,不,岂止十二分的假,她会把对方加诸的成倍奉还,毫不迟疑!“死局?”凤墨心头一动,“死局……能盘活吗,如何盘活……”“凤大人心性敏慧,远非寻常人可比,难怪凤大人成名之迅速,乃实至名归啊,我所说的将眼光放远些亦是此等意思,两个死局趟若棋子对调易地而处,你说会不会就成为活局呢?”“棋子对调?”凤墨诧异道,“你敢将王爷比作棋子?好了,我是想说你明知洛王半年以前就被圈禁在后妃陵寝为何太后守陵尽孝,你要怎么个对调法啊,难不成你还能扮作洛王替他守陵?”“熟悉洛王的人太多了,他的周围又耳目众多,替他守陵连你都不成何况我,我的意思是洛王手中有的东西我没有,我有的洛王又没有,不如达成某种协定,彼此交换。”“你能有什么?”凤墨再次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伸手欲去端茶,然手伸到一半,又想起这杯是竺紫琴所谓的诀别茶,当下只好讪讪地缩了回来,“除了恃仗竺大人留下的秘闻录,我看你是一无所有!”“凤大人虽是讥讽紫琴,不过却是事实。”竺紫琴瞧着凤墨的尴尬,忍住笑道,“凤大人不受紫琴这杯茶,可以将它泼了,自行另倒嘛,只是紫琴要先言明,泼出去的茶覆水难收,人生一次诀别就够了,指望紫琴再续第二杯,那就请恕紫琴不恭,凤大人还是考虑清楚罢!”凤墨愣了数秒,随即取过茶盏就手一泼,将杯中茶水尽泼舱外,“谁稀罕!”他说,且狠狠瞪了竺紫琴一眼。“紫琴一无所有是事实,但恃仗的却不是什么秘闻录。”竺紫琴对凤墨的态度有了底,便正色接着道,“我问过凤大人两次,你寻到缙云庵,消息从何而来,两次凤大人都避而不谈,现第三次我要问的则是洛王的消息从何而来,凤大人依旧可以选择不回答,凤大人不答,事不过三,我亦不会再问。”“我不知道!”凤墨这次答得很快,“消息来源我确实不知道。”竺紫琴凝视凤墨片刻,凤墨已被她诱得不知不觉承认了和洛王的关系,证明凤墨确实担忧洛王的处境,故他此时的否认应该是可信的,反过来看洛王则有些说不清楚,至少洛王并不是什么事儿都合盘告知了凤墨。一个身陷困境的王爷,对身边仅存的可以信赖的部下都有所保留,不是防戒之心极重,就是碍于环境、条件等因素,不便过多言明,而后者的可能性,竺紫琴颇为持疑。“嗯,当我没问。”竺紫琴点点头,“无论如何,显而易见洛王不仅是在网中,更有人在加紧收网,以洛王曾经的显贵,欲置他于死地的人,可并不比打算灭我之口的人少,故洛王如今是宜静不宜动啊,我交出秘闻录,你们拿到手了,又能怎样?”“我可以理解洛王为何想要我爹的秘闻录,他以为秘录中记载了朝廷官员的重大隐私与把柄,用秘密相要挟,那些人就会不得不转投洛王,为洛王效力。”凤墨垂下眼帘,“朝中尽是些见风使舵趋炎附势之徒,洛王失势,也唯有利用一下他们的私密为自己改善处境,你不必因此心生怨念,倘还有别的更好的法子,何至如此。”“非也!”竺紫琴道,“据人隐私,引火烧身,这还是你跟我讲的道理,怎么换做你们自己就瞧不透了呢?”“洛王毕竟和你和你爹不同,他……”“身陷囹圄,心存侥幸是吧?”竺紫琴冷笑道,“先暂不说秘录对你们的用处到底有多大,我提及交换,自然不仅仅是指交出秘录。”“噢?你的意思是……”“倘洛王愿意,他的自由,以及他本该得到的一切,都会一一回到他的手上,你觉得怎样,自由跟权势算不算够分量?”“就凭你?竺紫琴你也太口出狂言了吧?”凤墨惊愕中猛一抬膝,差点掀翻了桌案,他赶紧就手扶住,“你是不是着凉受寒了?自己摸摸额,在发热吧?”“凤大人!”竺紫琴明白凤墨意指她发热热糊涂了才会昏言乱语,遂侧了身子不理凤墨道,“你暂且耐下性子听听我的道理,再做结论行吗?”凤墨无奈,“洗耳恭听着呢!喂,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爹才把你送到庵里去的?”非他纠结竺紫琴入庵的原因,是他一直都百思不得其解,天下哪有父亲把自己的女儿送进痷庙一送就是十二年,且仅见过三次的?疑虑盘亘在胸,挥之不去,就变成了每想到一个原因便要戳戳对方以试探反应,这大概也是他当赏金猎人落下的病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