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凤墨的门外再次传来叩门声,店小二在门外禀道,“客官,有个小厮带了名帖前来求见,客官现在方不方便?”“谁的名帖?”凤墨故意隔门相问,他知道这么大声,旁屋的竺紫琴一定能听见。“噢,名帖上写着平梁长英。”凤墨打开屋门,店小二忙递上了名帖,凤墨问道,“人呢?”“在楼下候着呢,那小厮一瞧就是极懂规矩的人,生怕叨扰到客官休息。”店小二的话音刚落,旁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竺紫琴带着银面纱出现在门口,凤墨顺势道,“紫琴,有客人到访,陪我下去一同见见吧。”竺紫琴点了点头,二人前后随着店小二下了楼,楼下坐在堂中等待的人闻声站起,迎向凤墨施了一礼道,“二位,还记得小的吗?”“呵。”凤墨浮出笑容,“怎么不记得,昨晚蒙你和你家主子及时襄助我们才能回了客栈,结果临别时你又不肯告诉我们你家主子姓甚名谁,我们还在懊恼连登门致谢的机会都没有呢,没想到天遂我愿,你竟又出现了。”“不好意思二位,非小的不肯说出主子的姓名,实在是主子叮嘱过小的,让二位千万不用将昨晚的事放在心上,谁还没有个急难之时?能帮则帮了,没有必要小题大做。”“你家主子真是古道热肠,难得难得!”凤墨一边吹捧着青长英,一边故作疑惑道,“那么小哥今日至此是……”“噢,二位瞧瞧,这香囊可是二位遗落在车上的?”青长英的下人递上手中之物,让凤墨和竺紫琴都各自过了一下目。“大哥,你的随身之物什么时候丢了,你竟都没察觉吗?”竺紫琴轻轻开了口,眸色平静如常,还有一丝隐约的笑意。“我……”凤墨拍了一下头,“竟是落在车上了?我还以为是在湖堤附近丢的呢,本来想让沈榭去找来着,后一想没准早给人捡拾走了,故而才没去寻。”“既然是公子的失物,小的这就算是物归原主了!”青长英的下人把香囊交换给凤墨。“多谢多谢,又劳小哥你跑一趟,唉,我真是,糊涂至极!”凤墨接过香囊,转手便递给竺紫琴,“紫琴,你先帮我收着吧。”竺紫琴明显略微愣怔,凤墨却已顾不得她的猜测了,跟着拱手向那下人道,“也请小哥代我再次谢谢你家主子,我与小妹多番烦扰,惭愧惭愧!等日后有机会,我们一定当面向他致谢。”“公子莫急!”青长英的下人赶紧还礼道,“小的话还未说完,实际上小的此番前来,一为归还失物,二是我家主子有事想向公子求教,诚意相邀,不知公子是否肯赏个脸面,移步鄙宅寒舍,浅酌一杯?”“这……”凤墨迟疑着,“敢问你家主子究竟欲垂询何事,小哥能否详细告知?”“呵,小的一介下人,哪能知晓主子的心思,不过公子尽可放宽了心随小的去,我家主子一片诚念,对公子绝无半点恶意!”“言重了,我绝非怀疑你家主子用心,唯因好奇顺口问问而已。”凤墨稍稍踌躇,转而向着竺紫琴道,“紫琴,你看……”竺紫琴眨了一下长睫,算作是同意。“那好吧,反正今早无事,走一趟也无妨,还烦请小哥代为引路了!”凤墨做了个有请的手势。青长英的下人却未动,只拿眼瞧向竺紫琴。凤墨暗暗有些不满,解释道,“我家小妹,怎么,贵府不欢迎女眷?”“哪里,哪里,公子这边请,马车就在门外恭候二位呢!”那下人陪出笑,退身让客人先行。青长英的府邸,里面比从外面看更加幽静,微凉而潮湿的空气中,徐徐香风吹动细竹,林叶簌簌,翠波如潮汐漫卷漫舒,让人一入内府顿觉浑身放松五体通泰。可凤墨偏偏微蹙了眉头,像是对园中幽景并不感兴趣,他嗅出空气中的香味乃焚香所致,尽管香气很淡,仍是让他的鼻子很不舒服,走着走着,凤墨终于没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竺紫琴和青长英的下人都惊讶地停下来看着他。“大哥,昨晚受凉了吗?早跟你说过,天气变了要注意加暖,你就是不肯听,瞧瞧,果然不好了!”竺紫琴反应最快,从袖中拿了一方帕子递给凤墨:“喏,我的帕子借给你用,快拭干净吧,别叫人家主人见了,以为咱们故意唐突失礼呢。”“不会,不会。”青长英的下人尴尬道,“没想到公子身体有恙,还害公子抱恙前来,是小的不知情况,失礼在先了!”凤墨连连摆手,一边正欲推开竺紫琴,他身上本带的有帕子,哪好意思再弄污竺紫琴的随身之物,不过迎面遇上竺紫琴的目光,他瞧见竺紫琴冲他施了个眼色,只好顺势接下帕子。帕子刚刚掩上鼻,一股他从未嗅到过的清爽凉意直通鼻根,又由鼻根入脑达及阳穴,经此刺激,凤墨立时心头一松,整个人顿见好转过来,他拭了一下便用帕子掩住口鼻,对青长英的下人道,“无妨,我并无大碍,你不用介意,咱们走吧。”有了竺紫琴的帕子,凤墨算是轻松多了,每每想打喷嚏的时候,拿帕子稍稍掩鼻,就能暂时退去所有不适,一行人来到府宅深处的一座八角凉亭,青长英早于亭中候立,依旧一身雪衣烟纱,衣袂翩飞,如白莲濯清水,颠倒众生。一番寒暄客套,青长英的软昵话语,不疾不徐,字字声声均是蚀骨荡髓的酥麻,加之眉目含娇带媚,手势身姿柔蔓宛转,弄得凤墨和竺紫琴皆感口舌迟钝,头脑为媚色所惊,几乎一片空白。不过青长英的目光更为关注的是凤墨,极少扫向竺紫琴,便是偶尔扫视,亦是有意无意的轻淡,待落了座上了茶后,青长英更是与凤墨直目长视,仿佛已当了竺紫琴毫不存在,竺紫琴垂下眼帘,暗自哂笑不已。“凤公子,刚刚听蘅永说你受了风寒,身有不适,不妨尝尝我家自煮桑姜茶吧。”青长英说着,竟亲手为凤墨斟茶添水,推送到凤墨面前。“多谢青公子,费心了!”“叫我长英就好了。”青长英眼眸含笑,放下茶盏,目不转睛细细审度凤墨,仿佛他对凤墨是极为欣赏,一见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