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赶紧转移了话题,“你呢,你在王府如何?我想知道今晚究竟出了什么事儿?”“唉,都不知该说什么好!”竺紫琴静静凝视着凤墨,心想世事真是奇怪,她与他相识视他为敌的日子好像并不是太久以前,什么时候逐渐变得开始习惯与他一起分享经历的点点滴滴,而此时能够分享她心情的,也似乎唯他一人而已。“姚氏仙游,平梁王府明日要开始大丧了。”竺紫琴低下头,在凤墨开口发问之前,只简短地说道。凤墨愣住,数秒后才反应过来,“怎么会这样?”“是飞燕癫!”竺紫琴道,“我让你叫花荐帮我把碧玺镯里的飞燕癫调换成了血杳散,可姚氏仍然中的是飞燕癫,说明她在赴宴之前已接触过了毒粉,至于她是自情自愿的还是被蒙在鼓里的,我不知道。”“你不是说飞燕癫固然厉害,却也还是有法子解毒的吗?”“本来是!我算准了王府里的良医们足可以解飞燕癫之毒,因为飞燕癫固然很少有人施用,里面有几味配药倒是为解毒虫之毒,通阻止痛所必用的,便是其主药亦可以用乌头缓解毒性,然我没料到的是,姚氏的酒中还有合欢散,现在想起来,定是合欢散催发了药性,才致姚氏毒发得那么快,飞燕癫之毒症状明显,掩盖了其他的可能性,良医们亦未能及时察觉,其结果……你就可想而知了。”“哪儿来的合欢散?”凤墨讶然道,“谁会如此歹毒,定要要了姚氏的性命?”“我有十足的把握,合欢散是贺兰元靖的,不过在姚氏的酒中查出合欢散,我看他也是相当吃惊。”竺紫琴重新抬起头来,不屑地冷笑了一下,继续道,“贺兰元靖的目标应该是我,至于本该送到我桌案上的酒菜怎么换到姚氏桌上了,我尚未知其中缘由,依当时的情况推测,也许和左苏青有莫大关系。”“左苏青?”凤墨疑惑道,“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他们夫妻俩不是同气连枝的吗,若贺兰元靖有心想害你,她又怎么可能出手帮你?”“我觉得不是帮不帮的问题,大概在哪个环节上阴差阳错了!”竺紫琴略一沉吟,又道,“另则龚明兴也十分的奇怪,他的反应倒才真像是服过合欢散。”“噢?王府的合欢散是补药吗,不分场合地点谁都乱用?”凤墨啼笑皆非,“听你说着,郡马爷八成是又闯祸了。”“可不,一边王爷、贺兰晶晶在姚氏屋里守着良医们救治姚氏,一边宴殿在彻查毒从何而来,唯独郡马爷是忙中抽闲,乐得快活去了,你说王爷知晓了,还能饶他?”凤墨默默地把所有的线索理了一遍,感概道,“好乱!平梁王府乱成了一锅粥了,真是太出乎意料!”竺紫琴点点头,“乱未必不是好事儿,我隐隐地觉着似乎有可利用之处,只是今夜我的脑子也有点乱,一时暂还没有想出什么头绪来。”“我已经很庆幸了!”凤墨道,“贺谦与元靖显见都是针对你,不过不是一个路数罢了,你能平安无事,一点都没受到牵扯,已是不幸中的大幸,光想一想都令人后怕,不是吗?”“不会。”竺紫琴苦笑,“无论飞燕癫还是合欢散都难不倒我,你知道我虽不喜欢用毒,可对天下毒物及下毒手法还是比较知悉的,也比寻常人更加小心谨慎,所以你放心,他们没那么容易得手。”凤墨摇首,“我不是这个意思,贺谦与元靖即使先前不是一个路数,经此一夜后,他们大致也能得出和我们相仿的结论,他们会联手,会变本加厉,会想着把吃了的亏,都从你身上找回来,而且,他们对你更加有所了解,就一定会琢磨出别的法子来。”“没错,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得要快刀斩乱麻,尽快解决该解决的人,能解决的人。”竺紫琴这般说的时候,声音愈见转低,像是沉闷的低喃。“紫琴?”凤墨狐疑地唤了声。竺紫琴转眼,侧目望向了黑暗中的某处,“我没事儿!”“姚氏的死不能怪你,和先前死的那个丫鬟一样,要算账只能算到贺谦和元靖头上。”“我知道!”“上一次我有些误会,说的话很过分,过后我想通了,人命在他们眼中无非草芥,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和权势,无论我们做不做手脚,也总会有无辜的人命丧他们手中,所以你不必难过,只管打起精神应对便是,用不着责怪自己,好吗?”竺紫琴闻言再次轻轻笑了,凤墨的态度果然是前后天壤之别,上一次他们为了丫鬟的死而争吵,现在倒轮到他对自己娓娓相劝,世间所谓相知相解,其实也就莫过如是了。竺紫琴道,“我责怪自己,不是因为她们受我所累,枉送了性命,而是怪我人卑力弱,没法子也没有能力一下子解决所有问题。”“没关系,”凤墨笑道,“还有我呢,哪怕同样人卑力弱,我会陪着你一路走下去。”竺紫琴笑而不语,一路走下去?可能吗?但得这一路能走得顺利,她就已得惜缘了。“总之,明儿吊唁是危险也是机会,我会把握分寸的。”竺紫琴在短暂的沉默后,将话锋转到了正事儿上,“你就不必跟着去了,白天里得空就好好的休息,连着每晚忙到三五更,太是消耗体力,我可不想你因此身手大打折扣,毕竟平梁王、世子以及郡王身边都不乏高手,咱们是不怕一万也要防万一啊。”“嗯,不用管我,我会看着办。”凤墨不想分了竺紫琴的心,故满口应诺而未强求跟竺紫琴一起进王府,“算算时间,沈榭他们如果顺利的话,明后两日内差不多也该回了,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去准备的?”“有!”竺紫琴道,“不过不是关于沈榭他们的,而是另外一件,等明儿回来后,我再详细说与你听。”“好,那你就再睡一会儿……”凤墨回身看向窗外,“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天亮,又该是怎样漫长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