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好胆色,居然一个人在此等人?”随着一声洪亮的长笑,一位三十岁出头的中年汉子出现在墙头,他的身侧一左一右相继又有一高一矮两名随从跃上了墙。来人方长脸,唇上蓄胡,两道剑眉下的偏细长眼虽然不大,却朗目有神,再看他的身形不胖不瘦结实挺健,一身十分贴合的藏蓝罩衫系金丝软带,更显得精气神十足。竺紫琴转目瞥了墙头一眼,并不答话,仍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端坐未动。就在竺紫琴转脸间,来人看清了竺紫琴脸上蒙着银纱,略微愣怔了一下后,他随即又笑道,“我收回先前的话,姑娘敢一个人在此不假,可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难道姑娘不过是个幌子?”竺紫琴冷笑,答道,“你当我是幌子,我还怀疑你非司马获本人呢,怎么,寨主来都来了,还怕院中有诈,不愿下来一叙吗?”司马获再次爽朗大笑,跃下院墙,向竺紫琴快步走来,他的两名手下则依旧侍立于墙头,俯瞰着院中的情形。“姑娘怎么个称呼啊?”司马获大摇大摆来到近前,象征性地拱了拱手。“小女子竺紫琴,司马寨主请坐!”竺紫琴不起身也不回礼,仅是抬手示意了对方一下,又道,“寨主的手下看来很是偏好墙头啊,他们不下来吗?”“随他们吧,姑娘独身一人,我要是左右环侍,岂不显得我司马欺负弱小女子,以声势压人?”司马获说罢一撩衣袍,也不管石凳是否干净,便在竺紫琴的对面一屁股坐了下来。“司马寨主反悔约定突然变卦,扣下了我们的货,难道就不是以声势压人吗?”竺紫琴冷冷道,“我还以为司马寨主雄霸卞云山多年,好歹是条汉子,多少都会讲点江湖信义,谁知……”“呵,姑娘心里有气,口舌不饶人,在下当不与姑娘计较,货物一事暂且不提,我先问你,你遣来卞云山的两名手下说你是他们家姑娘,他们口中还有一位爷,这位爷他怎么没来?”“司马寨主是觉得我一个人来赴会做不了主还是觉得我们不够隆重恭迎?”司马获抬手,“非也,我不是个讲究太多规矩的人,更怕繁文缛节,直说了吧,我也知道你们一伙人中,你也才是那个一锤子定音的人。”“既然知晓,司马寨主又何必管我家爷的去向?”竺紫琴想了想,“哦,明白了,司马寨主是怕我在这边约谈,我家爷则追踪货物而去,寨主放心,就算我们想夺回货物,也得先礼后兵不是吗?”司马获哂笑,“夺回货物?你们人手够吗?”“寨主觉得稳操胜券?”“要是你们人手够,何必要枉费周折的找我们?”“那是有我不想动用其他力量的原因,但逼急了,世事难料呢,寨主!”司马获眼珠转了转,“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至少我们还没有走到那一步是吗?”“如此就要看寨主对于毁约是否有合理的缘由,以及我们是否还有无商谈下去的必要?”“先回答我的问题,姑娘,我说了,暂且不谈货约之事。”“寨主为何对我家爷的行踪这么感兴趣?”竺紫琴用审度的目光瞧定司马获,觉得对方精明,是个擅于坚持主见的人,但看上去并非属于城府很深之流。司马获此时也在凝神盯着竺紫琴的一举一动,他沉吟半晌,忽然笑了,“原来如此!”竺紫琴眉梢微动,“寨主何意?”“我是好奇,姑娘独身赴约,为何如此镇定,想来你们所说的爷必定就在附近接应着你吧!”司马获充满自信道,“姑娘聪慧,安排周到,连我等一路行来亦未察觉附近有所埋伏,看来,与姑娘一晤果然未叫在下失望!”竺紫琴心下一沉,显见司马获的防备之意也是颇重,怪不得他一直追问凤墨的所在呢。“就仅仅是没有失望吗?”竺紫琴笑了一下,“寨主不担心我埋伏更多的高手,先拿下寨主,再用寨主换回我的货吗?”“姑娘都说了,还没到那一步,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司马获泰然自若地笑道,“能潜藏在附近而令我不察,你们的爷想必是个中高手吧,此时你我都没有更多的埋伏,可以算是坦诚相见了,何不妨将你家爷也叫出来见上一见?”竺紫琴轻轻蹙了下眉,司马获到底打得什么主意,为何坚持不肯商谈货约之事,偏要见凤墨呢。淡淡一笑,竺紫琴樱唇浅启道,“换作是我,寨主,我不会想见这位爷的,一旦相见,他日狭路相逢,彼此的面子都不会太好看。”“噢?”司马获略显吃惊,“他是官道上的人?”竺紫琴未置可否,只是偏转头望了院墙方向,“寨主想摸清我们的底细,殊不知一山更有一山高之理?单是一张迟龙堂的令牌还不够给足寨主的脸面吗?”司马获没有立刻答话,他将一手托住了下颌,敛眉深思着什么,片刻后才道,“我敬佩姑娘的胆识,敢在平梁府生事,当时我就觉得姑娘非一般人物,今日一见,姑娘果真不简单!”“寨主想说什么?”司马获放下手,“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坦白讲,我之所以答应帮这一把手,除了谋点偏财外,还真想摸一摸你们的底儿,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在老虎嘴上拔须,至于迟龙堂,我不怕你笑我说大话,他们远在京城,从不曾插手平梁境,所以我根本没将他们放在心上,就算给他们三分薄面,也还不至于劳动我和弟兄们走平梁府这一遭。”“我猜到了,寨主敢带走我们的货,自然是没将迟龙堂当回事儿,那么寨主……是想将偏财变成正财?”“不,我说的是最初答应你手下的时候,我只当是闲来无事,顺手捞一笔,可我现在改主意了……”“嗯,寨主又有什么新打算?”“和你透点消息吧,姑娘!”司马获略一哂笑,望定竺紫琴道,“你的人前脚走,我和弟兄们便收拾家当后脚跟来平梁府,在赴平梁府途中,我们意外发现了一名摔下山崖的重伤者,据他自称,他是平梁王府的人,名叫弓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