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凰由阑珊扶着走下马车,抬起头,看到门前牌匾上礼亲王府四个大字,浓重的笔墨,沟壑分明,给人一种很沉重的感觉。时隔五年,她重新来到这个地方,这一回和上一次不一样。上一次,她是想尽一切办法,要毁掉自己的名誉,只为了能远离这里;如今五年过去了,她已经长大到足够应付所有事。“凰姑娘请。”蓝色衣裳的小厮在前面引路,恭敬的语气,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姝凰看了他一眼,是一个俊朗的小厮,年纪也不大,却十分懂得尊卑之分,全程都低着头,不敢冒犯。她已经是众矢之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从普华寺回来,她除了去过烟水行以外,没有单独去过任何地方,更别说和任何人搭上关系。可是,她才刚走下马车,前来的小厮就能准确无误的喊出她的名讳,难道礼亲王府的小厮们,真的神通广大不成?只有一个可能,她已经被人盯上了。阑珊也察觉到这个异样,环视了一圈,各府的人都陆陆续续到齐,简直看的眼花缭乱。“姑娘。”“不需要担心,没听见小厮喊我‘凰姑娘’么?”但凡是尊称的话,都可以看做对方是希望攀上关系,而不是敌对,所以姝凰并不需要担心。她并没有跟着小厮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前,等着宋荣茂和尤氏走过来。那个蓝衣服的小厮也不着急,安静的站在姝凰的身旁,依旧恭敬而没有抬起头。不是姝凰想在人前做一个乖孩子,而是她太明白家族的势力在外人眼里看来有多重要。不管她现在有多得宠,得到太后和文玉的赏识,这些都是过眼云烟。也许在下一刻,这到手的一切,都会失去。而家族的势力,却不能小觑,虽然宋府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是终归也是二品官的职位。没有家族扶持的女子,是可悲的,就算再有本事,也沦为被人不齿的地步。姝凰并不想太快把自己推到无路可退的境地。但是,很显然的,宋荣茂并没有顾及到姝凰所想,他看到姝凰站在一旁等他,不禁笑了起来,以为这个女儿心里始终是有他这个爹,伸手过去把姝凰拉到跟前。而这个位置,一直以来都是棉瑜的,她承欢的位置。现在,却被宋荣茂一手给换了人。“来,凰儿,到这里来。”宋荣茂慈爱的看着姝凰,直接无视了一旁的棉瑜,在他的眼里看来,只要是对他有好处的女儿,都应该视为心肝宝贝。姝凰看着宋荣茂的嘴脸,心里冷笑,只觉得他可怜,一个堂堂正正的八尺男儿,最终落得要靠女儿来撑腰。还有什么,能比这些更加令人可怜呢?她上前走一步,打算走到宋荣茂的身旁,但是感到衣袖被人拉了一下,回头一看,是棉瑜。棉瑜拉着她的衣袖,只是一下子而已,然后就马上松开了手。她眼底的恨意,姝凰看的真切,是一次比一次恨。但是,那么又怎么样,姝凰仅剩的最后一点同情心,早在上一世,就已经用光了。再说,她就算放手,不会一步步的逼迫下去,棉瑜又能保证,不加以迫害?她们这一对姐妹,终将注定要拼个你死我活。既然如此,姝凰还有什么好顾忌?“姐姐,我先走一步了。”姝凰眯着眼睛,语笑嫣然的说着,不去看棉瑜的表情,也懒得去在意她的答复,跟在是宋荣茂的身边,大步迈进礼亲王府。一旁的蓝衣服小厮,更是旁若无人,中规中矩的跟在姝凰的身旁,也走了进去。“凰儿,你看这庭院,一草一木,尽态极妍啊。”宋荣茂低声说着,眼里尽是欣赏的憧憬。姝凰抬头看过去,不愧是礼亲王府,就算姝凰上一世在皇宫六年,看尽无数美景,还是不由得被这里的布景给折服。礼亲王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亲王,他的才识和能力,远在皇上的胞兄恭亲王之上,只是因为没有那一层关系,才显得有些屈居。“父亲说的极是。”姝凰漫不经心的应答了一句,看着四周的景色,由前面的婢女带路,朝着中庭大聚会的地点走去。“凰儿,这种地方,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来的,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这一切都有可能是你的。”宋荣茂依旧不死心,当他亲眼看到礼亲王府上,只是一条小小的甬道,只是两旁的景色,就再也按捺不住。如果能个礼亲王府攀上亲家,那么他在朝廷上的地位,那是多么的耀眼,多少人要对他毕恭毕敬,甚至用巴结的语气和他说话。还要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宋荣茂几乎能想象那种场景。真是连睡着,都能笑出声音来。“父亲多心了,今天来此的女眷,都是池中之物,世子只有一人,难道还每人砍一块不成?”姝凰依旧是漫不经心,她抬头张望着四周,除了极好的景色,还有不时走过,只有眼神交接却叫不出名字的各府夫人姑娘以外,什么都看不到。她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说不出来却略有期待。“胡闹,怎么可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这样,还算是我宋荣茂的女儿吗?”宋荣茂不满的说着,他的女儿怎么能还没有较量,就准备认输呢?姝凰不答话,心里却在想着,她本来就不是宋荣茂的女儿,只是这些话,现在还不能说出来。“多和她们走动一下,你是宋府的嫡女,可不是像丹怡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丫头,和人说句话,都跟蚊子叫似的。”宋荣茂低头看着姝凰,看到她抿着嘴,一声不吭,以为她看到这些大场面给吓住了,所以在一旁侧重的提醒着。姝凰呼了一口气,原来女儿也是可以用来比较的,而且还可以说的那么狠。这些话,丹怡应该听了不少。姝凰对丹怡并没有特别的好感,左右只不过是一个名分上的妹妹而已,只是她这般小心翼翼,在宋府努力挣扎活着的样子,和主子有些像。上一世,她帮不了主子,这一世,如果能帮到丹怡,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看着宋荣茂,一字一顿的说道:“父亲,如果我能按照你说的话去做,丹怡的婚事,由我来做主,可以不?”姝凰不是一个随意的人,如果她决定要做的事,那么就绝对不会是小打小闹那么简单,如果决定了把丹怡的事包揽下来,那么就会做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