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雪正说得津津有味,口沫横飞的时候,朱楠平静的面容上却早已没了耐性,他终于是忍无可忍,指着趟在墙角的《公羊传》说:“你去把它捡回来,就可以回去歇息了。”
晨曦雪心中暗喜,却装出一副意犹未尽又极为惋惜的样子:“故事你不听啦?可是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只怕我没那个寿命听你讲完这个故事,也怕你百年之后都讲不完,为了不让你遗恨终生,我决定暂时放你一马。”
晨曦雪也不知道朱楠今晚是抽了东南风还是西北风,居然让她讲故事,结果又这么轻易地就放了她。
她故作一脸失望,一步一步走到墙角,将那本烫手扎眼的《公羊传》给捡了起来,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双手将书给朱楠奉上:“书已经给你捡回来了,那我可就失陪咯。”
装模作样的本事晨曦雪早已是练得炉火纯青,可她一张嘴,就暴露了她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
朱楠没有接过她手里的书,而是紧盯着她那双黑亮俏皮的眼眸,问道:“晨曦雪,你很怕之寻?”
“什么?我怕段之寻?”晨曦雪觉得莫名其妙,不屑地失笑道,“谁告诉你我怕他了?我连段鼎宏都不放在眼里,怎么可能会怕段之寻。”
朱楠目光幽幽,仍旧凝视着她,想从她眼中找寻到一丝异样的波动,可他始终看到的只有她贯有的狂放不羁,和那一味的随心所欲。
“那你就是有愧于他。”朱楠说道,
晨曦雪将捧在手里的《公羊传》直接甩到朱楠床头,拍掉手上令她讨厌的书卷气,冷哼道:“要说愧疚,那也是他有愧于我。他爹欺我年少,骗我丹药,害我有家不能回,你倒是说说看,是他有愧于我,还是我有愧于他?”
“依你狂傲又自负的个性,若非是有愧于人,又怎会轻易向他人服软。”
晨曦雪这才恍然大悟,知他所指的服软所谓何事,她将朱楠的被子往床里边挪了挪,毫不避讳地坐到了床边,略带深
沉地说:“段之寻虽是段鼎宏的儿子,但他心如止水,又淡若清风,有我丹药派的行事作风。其实,我早已把他当成了我在这唯一的朋友,我视他如兄长,自然信他不会害我,于我而言,那不是服软认错,而是一种信任。”
在他看来,晨曦雪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说段之寻是她在这唯一的朋友,她信任他。那言下之意,就是说他朱楠不是她晨曦雪的朋友,她也绝对不会信任于他。
他只觉得心底生出了一股酸涩,竟有些后悔问些伤神伤己的问题,他干脆闭上双目,不再言语,如睡着了一般。
晨曦雪以为他睡着了,替他将身上的被子整了整,又朝他做了一个鬼脸,才转身走了出去。
丑时四更,街上传来了咚——咚!咚!咚”一慢三快的打更声,声音由街角慢慢向钱福客栈靠近,忽然,节奏有秩的打更声变成了急促的敲锣声和喊叫声。
晨曦雪倏地从梦中惊醒,她一睁眼便看到了窗户和门上燃起的火花,她深感不妙,赶紧从床上跳起,穿好衣服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