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傍晚,雪势渐小。在屋里憋闷了一天的梅雨晨眼见天将好转,故而打开房门,想要到宽敞的院子里透透气。只见梅雨晨缓缓地拉开了房门,缓步走了出来。就在这时,我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此刻的梅雨晨果然已是今非昔比,不仅没有了往日的惆怅,反而更加富有灵气,一股世外佳人的醉人之气呼之欲出。不是我有意吹捧抑或是大惊小怪,单说这世所罕见的撩人体香,就足以让万千凡俗之人为其魂牵梦绕欲罢不能。此种香味足可与艳花比肩与浓粉媲美,且更兼自然之纯正气息却又不至于让人过度沉迷。尤其是当那华美的淡青披肩被偶尔落下的白雪所浸湿,以至些许冰花嵌于其上之时,此女的独特之处便开始逐渐显现出来。如若换了别人,眼见落雪打湿衣物尽快掸去都来不及,又怎会任由它安稳地落于衣间呢?而梅雨晨则不然,当她见到此番景象之时,更多的是轻抚衣袖与雪为伴。她所要追求的,是通过与自然之物的亲密接触,从而亲近自然感受自然。正因如此,梅雨晨才能拥有这种超乎寻常的美丽,以至于让某些人在不经意间便已经将其放在心底。然而令人感到无比气愤的是,似这般万千世人都喜爱有加的大美之人,竟有人不敢去接受这份爱,想来真是窝囊之极。身心俱疲的梅雨晨每每思之无不痛彻心扉,莫说是身处其中的她,即便是一个局外人,闻听此事之后也会不由得为其叹息不已。如此妙龄佳人,何以落得此等悲惨下场?以致于要让自己每天都面对着一张使她厌恶至极的丑恶嘴脸而强颜欢笑。就在所有人都沉醉其中不愿醒来的时候,不料一阵冷风竟迎面吹来,继而使得梅雨晨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想是屋内过于温暖而屋外又寒气透骨,以致于二者之间温差过大一时间难以调整过来,故而有此表现。梅雨晨见状,就想要回房拿件棉外套以抵御寒冷。不料就在她转身回屋之际,手腕处的玉镯竟毫无征兆般地脱落了下来,之后便掉到了地上。梅雨晨闻声之后,不禁心中一惊。心说,莫不是玉镯掉落于地,千万不能摔坏呀!这个白玉镯是她与夫君成婚的当晚刘若天送给她的,而且还是刘若天亲手为她戴上的。遥想那夜的温馨场景,真是令人无比欢愉,足以令梅雨晨终生难忘。虽然那一夜二人并未缠绵,但一向对其敬而远之的刘若天能有此举动已然让梅雨晨开心不已。然而此时,这美好的一切却都随着那天夜里刘若天与徐紫嫣的热情相拥,以及此后刘若天的种种绝情表现尽皆消失殆尽不复存在。这些往事所能留给梅雨晨的,恐怕就只剩下对此二人的无边恨意了。而她之所以还愿意一直将这枚玉镯戴在手上,也许是因为她此刻依然对过去的若天哥哥心存一丝依恋之情吧。这种情感,许是那年少之时在丁香树下所许的美好初愿,许是那成年之时在铜镜之侧想象的完美少年,许是那分离之时在阴暗角落里对刘若天所抱有的最后一丝幻想……此刻,梅雨晨那闪烁着泪花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掉在地上的玉镯一动也不动。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玉镯边缘的那一刻,梅雨晨的眼神越发呆滞起来,以致于竟蹲在原地陷入了沉思,全然忘却了自己想要做的事。就在这时,慕容玉萍拿着棉衣走了过来,进而披在了梅雨晨的肩上。直到此刻,梅雨晨才缓过神来,紧接着便连忙捡起了地上的玉镯并紧紧地握在手心里,迟迟未曾言语。慕容玉萍见状,当即便看出了梅雨晨异于往常。但她并没有明说,只是一如既往地陪着她聊天,对她给予安慰和关怀。久而久之,二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星河去哪了?何以许久未见?”泪眼朦胧的梅雨晨突然问道。眼见梅雨晨突然发问,一旁的慕容玉萍显然有些措手不及,故而吞吞吐吐地答道:“可……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吧。你放心,以他的性格只要稍有闲暇就一定会过来看你的,他可是比任何人都需要你!”“怎么?你想我了?”话音刚落,二人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原来是江星河来了。慕容玉萍见状,便要离开。不想江星河却命其一旁站下即可,想来也并没有把她当外人。梅雨晨眼见江星河来此,似乎显得很高兴。不仅与其有说有笑,更有甚者,竟将其拉到一旁窃窃私语起来。江星河见状,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雨晨,你我何时可以……”“只要你能帮助我达到目的,完成心愿,我就考虑嫁给你!”江星河的话还没有说完,梅雨晨就给了他一个相对明确的答复。江星河一听这话,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当即便爽快地答应道:“你尽管放心,无论你有何种要求,我都会答应你,而且一定让你如愿以偿!”面对连日来江星河对其所做的一切,以及今日掷地有声地许诺,梅雨晨似乎已然对其动了情。少时,若有所思的梅雨晨紧握着手中的玉镯自言自语了一番,之后便趁其不备将其悄悄地扔进了面前的鱼池之中。只见那枚破冰而入的玉镯在一股冷流的包裹之下缓慢地下沉着,直到岸上之人用肉眼已然无法看清它的所在,此玉镯才算是彻彻底底地沉入水中,消失不见。见此情形,梅雨晨的眼中流出了一滴耐人寻味的热泪,直到嘴角。而此番景象,亦如梅雨晨那沉寂而冰冷的内心一般,也许将永远沉睡于此,也许终有一天还会重见光明。江星河见状,心中也已然明了,但他并未言明,只想全心全意地去爱她。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繁忙的江星河又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虽然有些不舍,但是他明白,这次的离去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聚。临行前,江星河再一次叮嘱慕容玉萍:“务要确保雨晨安全无虞,如有闪失,小心我打你的屁股!”“请主人放心,玉萍定当尽心竭力,任谁也伤不到她一根毫毛!”慕容玉萍眼见江星河用这种语气与她说话,便知道即便是梅雨晨真的有什么不测江星河也断然不会怪罪于她。然而,正当慕容玉萍胸有成竹地认为自己的安排万无一失之际,此前一直相安无事的梅雨晨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神秘失踪了。见此情形,众人的心也都随之悬了起来。另一方面,一向极少单独出门的江星河竟突然来到了朱靖祺的府上。“贤弟呀,你可是有很长时间没有到我这里来了!”朱靖祺略带抱怨地对江星河说道。江星河一听这话,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而是先站起身来,进而四下查看了一番之后,才安心地坐了下来意欲答话。“怎么,连我的府上你也不放心哪,你这也未免太过于警惕了吧!妄自担忧那是杞人忧天,快快坐下,你我二人畅谈一番。”朱靖祺见状,满不在乎地对江星河说道。“事到如今,外有强敌环视,内有暗鬼勾结,真可谓是内忧外患,不得不防啊!”从江星河脸上那异于往常的表情中,我们便不难看出,如今的他定然又在策划着一场巨大且牵连甚广的阴谋。一旦时机成熟,怕是又有很多人要因此而遭殃了。安坐在侧的朱靖祺眼看着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星河竟然也有犯愁的时候,不由得在暗地里嘲笑了他一番,之后便轻蔑地说道:“我知道你是在担心孔凡锦等辈又会从中作梗以致计划失败,甚至会付出更大的代价。但是在我看来,这些人也不过如此。尤其是那曦月阁,风花雪月之所而已,不足为虑。”然而令朱靖祺感到有些尴尬的是,他在那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么久,江星河却还是不为所动。少时,朱靖祺又问道:“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顺利吗?”“放心吧,我已暗命‘天机堂’副堂主张天易亲自出马解决此事,料也无妨。”“安全吗?”朱靖祺半信半疑地问江星河,似乎是对天机堂的人有些不放心。江星河一听这话,冷笑了一声,进而对他说道:“当世之中,没有一个人是绝对安全的。你若怕出意外,大可以早作准备。”“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了。”说着,江星河便起身离开了太师府。江星河刚刚离开,朱靖祺便被气得直拍桌子。嘴里还时不时地喃喃自语一番,其字里行间多是对江星河的不满与怨恨。看来此二人还真的是面和心不合,各有一套自己的小算盘。正如江星河所言,这尘世间的人和事瞬息万变。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就拿天机堂副堂主张天易和京兆府尹秋鹏运来说吧,此二人尽皆是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是彻彻底底地墙头草、两面派、不倒翁,只会趋利避害患得患失,万万不可依靠。能用则用,不能用则杀之。就在这时,怒气冲冲的朱靖祺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是在江星河的提醒之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他便连夜招管家前来,之后便交给了他一项秘密任务。管家闻讯不敢怠慢,于是便立刻开始处理此事。人生在世坏事做尽,便要时刻警惕以防性命不保。似这般活着,岂不是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