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冷风渐起。一片片泛黄的枯叶竭尽全力地紧紧抓住已然有些力不从心的朽枝,迟迟不肯放手,然终因风力过盛而不得不凋落于地。顷刻间,原本干净整洁的地面,不久便被相继飘落的树叶所覆盖。待到明日拂晓时分,专职打扫此处的小和尚又要再次发出感叹:何以在不知不觉间,兴衰更替新旧转换竟如此迅速?早已不知过了几个来回。既如此,缘何还要争斗厮杀?生前何等荣耀,却不知何时何了,岂不令人扼腕?忽然,地上的落叶不时发出阵阵异响,听上去像是有人踩踏枯叶之后而发出的清脆之声。少时,声响由远及近,并渐渐显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定睛一看,原来是方丈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从那他紧张而严肃的表情上我们不难猜出,此间定然是有什么亟待解决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否则身为方丈,他又何须如此鬼鬼祟祟呢?只见神情有些异常的方丈先是在四下里仔细地查看了一番,确定无人跟踪之后,他这才径直来到了位于清芸寺后院之中的一处人迹罕至的破屋前,继而双手有些微微颤抖地打开了房门上的锁,而后便急匆匆地走了进去。此屋面积不大,陈设稀少,仅有的几件家具也是破破烂烂,看样子这里已然很久无人居住。方丈入屋之后,先是在屋内踌躇徘徊了一番,而后又唉声叹气地坐到了一把落满灰尘的椅子上,嘟嘟囔囔犹豫不决,之后便盯着对面墙上的一幅山水画看了许久。少时,方丈猛然站起身来,而后便朝着那幅画走了过去。只见他先将此画下部的卷轴扭开,进而从里面掏出来一把钥匙,而后又径直走进房屋内侧的一个角落里,打开了暗藏于此处的一个暗格。方丈将钥匙插入暗格之内的凹槽中,先是向左转动一圈,又向右转动两圈,然后再轻轻地把钥匙向内一推,便在此处打开了一道暗门。眼见暗门得以顺利开启,忧心忡忡的方丈便取下了钥匙,快步进入了暗道之中,而后便立刻关上了暗道的门。不知过了多久,方丈这才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一处密室之外。刚到密室门口,方丈便察觉出了一丝异样。当他犹犹豫豫地打开密室大门,进内一看,当即便被眼前之景象吓得大惊失色。果然不出所料,此前一直被其软禁于此的那个人果真已经逃脱了。方丈见状,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如此严密的看守和机关设置,此中人又是如何逃出生天的?在他看来,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可事实摆在眼前,他又不得不承认,看来自己还是存在着疏漏之处。如若不然,就是有高人相助。大惊之余,心思缜密的方丈还不忘对现场进行一番仔细的勘察,希望能从中获得一些线索。果然,在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里,细心的方丈便发现了一枚可疑的玉坠。此玉坠晶莹剔透质地上乘,一看就知道佩戴它的人绝非等闲之辈。而更加值得注意的是,这枚玉坠的正面还刻着一个字——梅。难道……事关重大,他必须立刻将此事报于上峰知晓,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心急如焚的方丈见此情形,便立刻急急忙忙地跑出了密室,并小心翼翼地从暗道里退了出来。然而,令方丈始料未及的是,此刻,附近正有一不明身份之人在窥探着他的一举一动。怎奈那人功夫不到家,以致于竟被洞察入微的方丈察觉出了异样,进而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方丈见状,当即用毒针将其射伤,而后便一个箭步追了过去,想要一探究竟。那人受伤后,强忍着剧痛逃离了现场。方丈闻声而至,随即看到此处地上有些许血迹,便知道那人已经受伤。而此间密室里所关押的那个神秘人,正是已经消失多日的刘若天。至于那个表面上看起来身受重伤,而后又看似巧合地被郭念瑶救起,并假装失忆的刘若天,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冒牌货。此男子的真实目的,乃是为了以刘若天的身份为掩护,进而得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在刘鑫宇府中,并伺机盗取其中机密。想不到这个冒牌货非但能够轻而易举地易容成刘若天的样子,就连他的声音和神态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几乎找不到任何破绽。若非梅雨晨及时地察觉出了端倪,进而迅速展开了相关的行动,怕是肖青竹等人直到此时还依然被蒙在鼓里。这个假扮刘若天的神秘男子到底是谁?我们尚且不得而知。然而此人行事隐秘来去无踪,如不尽早将其铲除,怕是会后患无穷。而随着真刘若天的成功逃脱,更多的谜团和真相也将逐步被揭开。那么,刘若天究竟是如何逃离此地的呢?此事说来话长。那日午夜时分,昏昏沉沉的刘若天在劳累与困乏中渐渐睡去。在睡梦中,刘若天似乎听见父母在不停地呼喊着他的名字。见此情形,已经精疲力尽的刘若天便使出浑身解数跑了过去,进而努力地拨开眼前的迷雾,而后便隐隐约约地看到自己的父母就在前面不远处。刘若天见状,便兴高采烈地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并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想要拥抱他们。可当刘若天走到跟前,母亲却突然消失不见了,渐渐映入眼帘的,只有一个血肉模糊面目狰狞的父亲。只见刘鑫宇缓缓地伸出双手,而后便断断续续地对刘若天说道:“若天,我的好孩子。为父……为父……再也……再也见不到……见不到你了……”话还没有说完,刘鑫宇也瞬间消失了。刘若天见此情形,当即便神情紧张惶恐不安,而后便开始发疯般地呼喊着父母,然而他们却再也没有出现。只听到刘若天大叫了一声——爹!而后便瞬间从梦中惊醒。醒来之后的刘若天眼见那是梦中景象,便稍稍地松了一口气。身心俱疲的刘若天站起身来,而后便点燃了一旁的灯火,想要喝口水压压惊。不料刘若天刚刚点燃面前的灯,就看到一位陌生的老者赫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傻笑。此情此景,吓得刘若天两腿发软。试问这密室之中,除了平日里不时有人送些生活必需品进来,就再也没有旁人了,难道是鬼不成?想到这,刘若天当即便被那人吓得晕了过去。少时,刘若天渐渐地苏醒了过来,而那老者居然还在面前。刘若天见此情形,便细细地打量了那人一番。眼见来人有血有肉有影子,想来不是鬼魂,那他是如何进来的呢?只听那人略带讥讽地对刘若天说道:“可怜的梅雨晨哪,如此胆小如鼠之人你竟也爱得死去活来!”刘若天一听到梅雨晨这三个字立时起了兴致,当即询问老者究竟是什么人,缘何到此。原来,是梅雨晨让他来搭救自己的。那日,百感交集的梅雨晨在探知将军府的刘若天并非其本人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真正的刘若天,借以查明事情的真相。可是,无论梅雨晨如何努力苦寻,刘若天依旧是下落不明踪迹全无。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数日后的一天夜里,此老者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梅雨晨的住处,说是可以帮助梅雨晨找到她日思夜想的薄情郎。只不过梅雨晨若想令其办成此事,就必须要满足他一个要求。那便是先将自己随身佩戴的玉坠拿来以作抵押,否则一切免谈。梅雨晨见其提出如此要求本并不情愿,奈何事到如今也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那老者自称姓吴,名相公,让梅雨晨称其为吴相公。此名一听,便知有假,分明就是想占梅雨晨的便宜。说起此人,倒是颇有些来历。此老者大约七八十岁的样子,白发苍苍胡须花白,看上去有些别扭。总感觉这张脸似乎不是他的,却又说不出什么异常。具体姓名不详,只知其姓吴。至于他的名字,多半是此人为了掩人耳目而胡编乱造的,可信度不高,就连这姓氏怕也有假。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人性格怪异且武功极高,常爱与人打抱不平惩奸除恶。然其行踪诡异飘忽不定,忽而消失不见忽而又出现眼前,故而当世之人对其知之甚少。据传言称,凡是此人答应的事情,百分之百都能给你办到,但却代价高昂。因为吴相公每替别人办成一件事,就要让对方满足他一个要求。此要求因人而异,或是金钱物质、或是许诺应允、或是你最在意的事物等等。如果你不答应吴相公的要求或是事后反悔,那他就会想尽各种办法纠缠折磨于你,并且你还拿他毫无办法。到最后,只能乖乖地听命于他。当然,高深莫测的吴相公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施以援手的。他所帮助的对象,一定要是在其看来比较顺眼而且富有价值的人。如若不然,即便是富可敌国的人请他出山,他也照样不为所动。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行为怪异身份神秘,并有着特殊癖好的“怪老头”。刘若天听后,当即问道:“如此说来,你若救我逃出生天,必然也会提出相应的要求喽?”“那是自然,不过我还没想好让你为我做什么。这样,权且记下,待出去以后,咱们另作计较。”吴相公笑着对一旁的刘若天说道。此言一出,刘若天便开始重新打量起面前之人。此人面相和善衣着整洁,倒不像是疯癫之人。然其举止随便嬉皮笑脸说话颠三倒四,也绝非是正常之人该有的样子。由此看来,此人之言不可轻信。吴相公见状,有些不耐烦。为防有变,他迅速进前将其打晕,之后便把他安全地带离了清芸寺。然而,就在此过程中,或许是因为过于匆忙,一向小心谨慎的吴相公竟然不慎将梅雨晨的玉坠遗留在了现场。直到数个时辰之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方丈急忙到此,这才发现了此玉坠。事发突然,方丈不敢怠慢。当天夜里,清芸寺方丈便亲到江星河府上将此事告知于他。方丈原以为此次必定难逃一死,却不料江星河并未为难于他,只是令其不要声张,暂回清芸寺待命。而当方丈将玉坠交给江星河时,他一眼就认出这是梅雨晨所戴之物,并且断定此事必然与其有关。然而面对江星河的旁敲侧击不断试探,意志坚定的梅雨晨就是不透露一个字给他。对此,江星河非常恼火。但他也不敢把梅雨晨怎么样,故而只能与之虚与委蛇强颜欢笑,并秘密地命石永宁等人暗中调查此事。另一方面,终于逃出清芸寺的刘若天未敢回家。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暂时住在长安城外的一处小木屋里养伤调息。待事态稳定下来,再另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