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六月初的一天上午,天气异常闷热。明眼人一看,便知必有暴雨降下,于是他们便决定放下手头的事情,暂且躲于家中。果不其然,只一会工夫,天空中便阴云密布。紧接着,透着丝丝凉意的冷风便夹杂着些许雨丝,逐一飞溅到行路之人的脸上。还未等众人缓过神来,瓢泼的大雨便迅速而猛烈地降临到了每个心存侥幸之人的头上。侥幸心理,是每个人的身上都会或多或少地存在着的一种极为普遍的心理状态。有道是心存侥幸,多半不幸。通常情况下,侥幸心理给你带来的,大都是不好的一面。拾得财物不思拾金不昧之美德却心存侥幸,以致昧着良心占为己有。此虽可图一时之快,然却是日夜忧虑心中不安,必将长久遭受良心与道德的谴责。做下恶事不曾改邪归正静思己过,反倒心存侥幸,进而试图对其百般抵赖遮掩,以致东窗事发锒铛入狱之后方才悔不当初,然而似这般还有何种用处?陷害他人不觉卑鄙无耻有悖道义,竟还心存侥幸,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有一天你的累累罪行必将昭示于天下,进而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然而即便如此,当世之中心存侥幸者,也必然不在少数。他们自以为能够凭借着所谓的权谋诈术,借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可是,到最后,却还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日午时初刻,杨若心便冒着滂沱的大雨来到了徐紫嫣的寝宫之内,说是有要事相告。玉露眼见是杨若心突然到此,当即便意识到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于是便意欲将其立刻赶出去。岂料徐紫嫣却似乎对其并不是十分厌烦,以至于竟然将杨若心和小玉让进了屋内。此刻,玉露的心中也已然十分清楚,此二人便是她与徐紫嫣多年的仇敌,徐月霄和玉霜。只不过事到如今,她们已然各自换了面庞而已。只是不知徐紫嫣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莫不是已然将昨日的伤痛与不悦通通忘掉了?徐紫嫣眼见一旁的玉露已然被气得怒火中烧,于是就决定暂且将其支开,以免横生事端。事后,杨若心便有意识地将数日之前,发生在自己侍婢潘小妹身上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徐紫嫣。然而,听闻此事之后,徐紫嫣却并无多大反应,她似乎是早就知道了梅雨晨身怀六甲的事。少时,若有所思的徐紫嫣突然对杨若心提出,说她想见潘小妹一面。如果有可能的话,徐紫嫣希望杨若心能将潘小妹暂且交给自己使唤几天。杨若心听闻此话,当即便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像是巴不得她把潘小妹“借走”。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雨势渐渐地弱了下来。杨若心眼见目的已然达到,便与小玉匆匆离去。正当这时,原本还面带微笑的徐紫嫣却突然目露凶光,而后便渐渐地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紧接着,她便转过身来,进而朝着床榻边上的一个未曾打开的抽屉看了几眼。又过了一会,神情严肃的徐紫嫣便将玉露叫了进来。之后,徐紫嫣便将一个写有字迹的纸条塞给了她。并当即嘱咐玉露立刻飞鸽传书将此物交予原倾心,切记,万万不可让他人察觉此事。出得门来,心思缜密的玉露,当即便察觉到徐紫嫣的神情有些不正常。见此情形,玉露本想拆开字条一探究竟,却又怕一旦被其得知后会怪罪自己。故而忠心护主的玉露还是选择了一如既往,而并未及时做出正确判断,继而阻止此事发生。话分两头,正当杨若心前去将此事告知徐紫嫣之际,此前一直未敢有所动作的黄羡之,终于决定要为叶无情除掉董见新这个心腹大患。原来,黄羡之表面上看起来,只是马布财府上一个普普通通的杂役,实则乃是爱万钱安插在其内部的一名眼线。这也正是看似与之毫无关系的黄羡之,曾经数度搭救爱千寻的真正原因。至于其因何要搭救妙终,则不得而知,也许他是看不惯董见新这样肆无忌惮地为非作歹吧。值得一提的是,其貌不扬的黄羡之,一直对仅有数面之缘的叶无情心存爱慕。然而,直到叶无情决意遁入空门的那一刻,生性有些木讷的黄羡之也未敢向其表明心迹。其实,叶无情虽名叫无情,实则却是个重情重义的烈女子。她只是受自身经历等原因的羁绊,以致使其有些时候并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想法。久而久之,别人自然会觉得这个人冷冰冰的,有些不近人情,甚至是难以交流。虽说黄羡之与其并不是非常熟悉,然而他的心里却比谁都清楚,叶无情绝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之人。相反,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得到旁人的关心和爱护。然而身边之人所留给她的,却只有失望与伤害。原本,只要叶无情活得开心自在,黄羡之就算是永远将这份没有结果的爱埋在心底,他也心甘情愿。可事到如今,本就身世坎坷的叶无情,竟然让这些卑鄙无耻的小人害得心如死灰,以致于竟甘心遁入空门。似这般,残存在黄羡之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随着叶无情的出家而彻底破灭。如此一来,深爱着叶无情的黄羡之,便再也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和意义,他决心要让害得叶无情到如此地步的那些人血债血偿。这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董见新。在此之前,刘若天虽说有负于叶无情的一片痴情,但他却从未将叶无情看做恋人。凡此种种,尽皆是叶无情一厢情愿的结果。故而,黄羡之并未迁怒于刘若天。而董见新则截然不同,若不是居心不良的董见新多次在暗中挑拨离间,叶无情绝对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分明就是董见新早有预谋,他的野心远不止做个小小的武师这么简单。而今,在董见新这个卑鄙小人的精心安排下,叶无情终于远离尘世。如此一来,山河武馆的实际控制权,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董见新的手里。要说董见新不过是山河武馆之中的一个挂名武师,不管是论资历还是按照自身所具备的能力,他都是那个不入流的。这种人,只能拿来滥竽充数。由此可见,其必是采取了某些不正当的手段,进而密谋窃取了馆主之位。如若不然,就凭董见新那块料,就是再让他练上八百年,想必也到不了这种程度。董见新其人自私自利且阴险歹毒,诸如此等丧尽天良的卑鄙小人,如不尽早铲除永绝后患,山河武馆必将葬送在他的手里。然而仅凭黄羡之一人之力,实难与之正面对抗。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厚着脸皮去求爱万钱给予帮助。如若爱万钱肯将自己身边的六大护卫借给自己一两个,那么铲除董见新之事将会变得事半功倍。岂料爱万钱为怕因此而惹祸上身,居然百般推辞,以致于竟然差点将其直接轰出如意柜坊。见此情形,黄羡之的心当即便凉了半截。可他却也并未继续低声下气地去求爱万钱,而是转过身来,进而快步朝着吴相公的住处走去。看样子,像是要去找刘若天。当日傍晚时分,有些犹豫不决的黄羡之,在刘若天的院门外徘徊了许久,却还是未能进入其内。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患得患失的黄羡之这才鼓足勇气进入了院内。然而却又在房门外站了半天,实不知他究竟在害怕什么。直到入夜时分,黄羡之这才试探性地前去推开了刘若天虚掩的房门。岂料黄羡之入屋一看,那刘若天正独自安坐于桌边,进而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看样子,他好像早就知道黄羡之今晚要来,故而特意在这里等自己。然而,令黄羡之感到有些气愤的是,在他看来此时必然是伤心不已,以致自我颓废的刘若天,竟然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将房间诸物摆放得整整齐齐,地面扫得干干净净,屋子收拾得规规矩矩,全然没有一点心痛的感觉。见此情形,黄羡之当即便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而后便无比气愤地对其说道:“刘若天,你怎么能这样呢!”“啊?我怎么了?”刘若天听闻此话之后,是一头雾水。心说,我这不是挺好的吗?见此情形,黄羡之越发愤怒地对其说道:“无情她刚刚……你居然一点都不……居然还在这……我真是……哎……气死我了……”眼看着黄羡之被自己气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刘若天当即便大笑了起来,而后便起身对其说道:“那我应该怎么样?像你似的,寻死觅活,不过了?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回来的。就算是还俗了,也不会嫁给你。看把你急的,至于吗?真是……”一听这话,黄羡之沉默了。少时,他又对刘若天说道:“你就说帮不帮我吧,给个痛快话,不行的话我自己去!”黄羡之眼见刘若天有些迟疑,于是便气哼哼地朝着屋外走去。黄羡之一边走还一边念念有词,听上去好像是在暗地里骂刘若天不是东西。只是他的声音很小,故而未让本人听到。刘若天见状,急忙进前拉住了他,而后稍带埋怨地对其说道:“我又没说不帮,这么火急火燎的干什么,一点忍耐力都没有!”“那你倒是快说哇,急死个人!”黄羡之有些不耐烦地对其说道。而后,刘若天便附在黄羡之的耳边,小声地对其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就是……”“什么!他竟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那皇……”黄羡之得知此事后,显得非常震惊。还未等黄羡之把话说完,刘若天就及时地捂住了他的嘴,并且提醒道:“你这么大声干什么,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吗?”“这样隐秘的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他真的会因此而乖乖就范,任我摆布?”黄羡之对刘若天所说的话,还是有些半信半疑。“这你无需多问,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办法分毫不差地做好了,就一定能达到目的。如若不然,我把自己这颗脑袋赔给你,这总行了吧!”刘若天胸有成竹地对其保证道。一听这话,黄羡之忐忑的心总算是有了个着落。少时,他对一旁的刘若天打趣道:“既如此,我就去试试看——谁要你的臭头,自己留着当夜壶吧!”说完,黄羡之便急忙赶奔山河武馆而去。不知这次,黄羡之能否成功除掉董见新,进而为这段本不该存在的荒唐感情,画上一个他自认为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