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和姚新民想到过这次会议面临的困难,可沒有预料到,困难会來得这么迅猛和难以抵挡。或者说,张宏和姚新民过高地估计了手中的最终决定权的作用,却低估了向天亮的无所不用其极,和滨海人的同仇敌忾,当然,还有高玉兰的高屋建瓴。对于会议的结果,双方的估计差不多,都是有充分的思想准备的。把向天亮调往市政法委,担任专职副书记,那是一个正处级的岗位,看上去很美好,但又明确向天亮为副处级,以副代正,现实很残酷,市政法委统领市公安局、市检察院、市中级人民法院和市司法局,前三者都是副厅级的权重部门,让向天亮一个副处级去协调它们,就相当于让蚂蚁去指挥大象狮子。将邵三河调到市公安局,担任分管内勤和行政、后勤的副局长,更是**、裸的架空,让现在已享誉省内的刑侦专家邵三河呆坐办公室,堪比将大炮关在山洞里,连个蚊子也打不着。而且张宏和姚新民的人事调整,也与组织规定严重不符,向天亮只有二十五岁,参加工作还不满三年,担任副县长已是超常规提拨,属于赶鸭子上架,现在他任副县长刚满一年就调离,本來就是不应该发生的事。只有四张支持票,这还是包括张宏和姚新民自己,此外,只有副市长许西平和市委秘书长方以轩。明确反对的是三个人,市委副书记郑右庭、市政法委书记兼市公安局长周台安和市警备区司令方成军。其余的人都投了弃权票。张宏和姚新民的预想,有相当一部分落了空,市纪委书记李长胜,虽然在清河听命于姚新民,但他终究是听从省长黄正忠,市委副书记周平,是张宏的同盟军,但他是本地人,人数众多的本地派干部的利益,他必须放在第一位,市委组织部长余胜春,是周平一手提拨起來的,大事大非问題上绝对跟着周平走,常务副市长张重阳,向來是个老好人,在人事问題上,一贯是走中间路线,弃权是肯定的,市委宣传部长孟兴国,一向让人捉摸不透,反正表面上跟着领导走,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市委统战部长张衡,是滨海县前任县委书记,滨海乱起來,对他只有坏处沒有好处。在这种局面下,要想实现人事调整的目的,就只能有一条路可走,行使一把手的最终决定权,强行通过决议。会议室陷入了沉寂。张宏和姚新民交换了一下眼神,正准备开口,却被推门声惊着了。推门而进的是滨海县县长助理、县办公室主任罗正信。“对不起,各位领导,下面,下面出事了。”列席会议的滨海县委书记陈美兰,噌地站了起來,“老罗,快说出什么事了。”罗正信却看向了市委书记张宏和市长姚新民,“张书记,姚市长,下面來了上千人,他们都是市星光渔业机械厂的下岗工人,他们要求与张书记和姚市长当面对话,要求解决工作和活问題。”姚新民脸色一变,看着陈美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陈美兰却转向了县长陈乐天,“老陈,市星光渔业机械厂是怎么回事。”一句话,把自己说成什么都不知道了。这是向天亮开始搅局了,陈美兰当然知道,她不但要撇清自己,袖手旁观,还要撇清滨海县委与这突发事件的关系。陈乐天犹豫了一下,“姚市长,市星光渔业机械厂是市属企业,不归我们滨海县管。”陈美兰对罗正信说,“老罗,你去看看,尽量劝住工人同志们,还有,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们报告。”罗正信应声而去。噢了一声,姚新民问张重阳,“老张,市星光渔业机械厂的工人怎么会闹事啊。”张重阳的回答,也沒有拖泥带水,“市长,市星光渔业机械厂在三年前就倒闭了,两年前进行了资产清理后,市星光渔业机械厂的后续事宜,就归市劳动局管了。”张宏问道:“那么,知道他们为什么闹事吗。”张重阳摇着头,“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闹事,但是有一点,每个下岗职工每月仅有五十元的生活费,他们的曰子确实难过,我估计,他们知道市常委会要在滨海召开会议后,找上门來表达他们的诉求的。”皱着眉头,姚新民说,“老张,找几个人把他们劝回家,告诉他们,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找有关部门反映。”张重阳又是摇头,“市长,我沒这么大的面子,我去年就两次去过星光渔业机械厂,都被他们轰出來了。”这时,市委秘书长方以轩说,“张副市长,照你这么说,这种小事也要张书记和姚市长亲自出面了。”张重阳正要开口,却被一声捶桌声打断了。拿着拳头捶桌的人,是市警备区司令方成军。方成军睁眼瞪着方以轩,象要吃人的样子,嘴里骂骂咧咧的,“他娘的,臭秀才你说什么,这是小事吗,这是小事吗。”这下,方以轩被震住了,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來。张宏忙着为方以轩打圆场,“方司令不要动怒,以轩同志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方成军摆起了老资格,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张宏的话,“我提醒同志们注意,我们xx党人就是为人民服务的,与其坐在这里勾心斗角,不如商量一下如何解决下岗工人的工作和生活问題。”这话是明显的指桑骂槐,但说得堂堂正正,让张宏和姚新民无从反驳。副市长许西平开口了,“你们滨海县公安局是怎么搞的,这里正召开市常委扩大会议,怎么能让工人们聚集到门口來的。”锋芒直指列席会议的邵三河,邵三河坐在门边,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待邵三河开口,门又被推开了。又是罗正信。“不好,不好了……工人们把一楼给占领了。”